勉强科举日常 第5节

    “乖孙，快起来穿上你娘新给你做出来的衣裳，还有你姐给你做的新袜子新鞋，然后出来吃长寿面，奶给你卧了两个荷包蛋呢。”方老太太今天也穿了一身八成新的红衣裳，脸上喜气洋洋，搂着刚睡醒的方瑜就是亲啊。

    “奶，我想喝您冲出来的糖水。”方瑜借机提出要求，这样他才好脱身。

    “哎，福娃就是离开不开我这个当奶的，奶这就去给你冲。”方老太太喜滋滋地起身为孙子服务，还不忘嘱咐四妮给弟弟穿衣裳。

    “我能自己穿。”方瑜不是正经独苗孙子，自然不习惯家里别的女孩理所应当的伺候。

    四妮理所当然地帮着六岁的弟弟穿衣裳，还十分有理地说：“我帮你穿才穿得快呢，外面全家人都起来等你吃长寿面呢。”

    “小八呢，今儿也是她的生辰呢。”方瑜想起这龙凤胎妹妹，怕家里人对她进行区别对待。

    四妮笑着说：“她啊，一大早上就起来跳了，现在就在饭桌旁坐着等吃呢。”

    “那我可要快些了，要不然小八该急了。”方瑜知道小八是个急性子，可惜家里人都不会惯着她的。

    穿完衣裳，方瑜又大口喝下方老太太端来的糖水，这才被领着去了堂屋。一大碗热腾腾的肉汤长寿面被放在方瑜面前，小八借着她哥的光也得到了一小碗面。

    方老太太将几根面条从头到尾地卷在筷子上，一口喂进孙子的嘴里，还嘱咐道：“一口都吃喽，把福寿都吃进嘴里，吞到肚子里，一生顺溜，长命百岁。”

    吃过长寿面，方老太太又问方瑜想要些什么。方瑜想了想，说想去县里看看。方老太太自然是痛快地答应了孙子的请求，打算明儿就带着方瑜去趟县里，顺道也带些家里的菜去，这些东西在县里卖能比镇上更贵些。

    这一日方瑜也没有休息，还是准点去了隔壁报道，惹得方瑾很是失望，他还以为能借着方瑜生辰的名头玩上一大天呢。

    不过，方老秀才还是很通情理的，上午的课结束后，他就对方瑜说下午的课不上了，让他好好回家过生辰，连带着方瑾也不必上课了。

    作者有话说：

    没错，本人失眠了……都赖我自己下午睡得太香了，以至于晚上睡不着ㄟ（ ▔， ▔ ）ㄏ

    第8章 乐极生悲

    方瑾乐得一蹦三丈高，嚷嚷着要和方瑜出去玩。方瑜则对叔爷爷说明天要请假去县城的事情，方瑾听说后也嚷嚷着要去。

    方老秀才看着自家吵闹的小孙子，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你们最近学习辛苦，也该出去游玩一日，正好我也许久未去县里拜访老友了，瑜哥你回去和你奶讲，明日就一起坐我家的牛车去县里，车上地方大，可以多拿些东西去卖。”

    方瑜先谢过叔爷爷，方瑾激动得不行，方瑜回家也要跟着。

    方瑜回家后就跟方老太太说了这事，方老太太赶紧张罗起来，让儿媳妇和孙女将粮食装好，又收拢家里杂七杂八的干菜和酱菜，打算带到县里去卖个好价。

    方瑜看家里忙起来，也不打扰，直接跟方瑾去外面玩，他们身后还跟着想要偷懒的小七和小八。

    小七比方瑜大些，是三房的小闺女，平时和小八不大对付。临出门时，方老太太还让小七好好照看弟弟，要是照看不好就仔细她的皮。

    村口正好有几个小孩在玩新游戏跳格子，方瑜一行人就加入到其中。快到吃午饭的时候，各家孩子都非常积极地跑回家，生怕回去得晚了再没有饭吃。

    方瑜被小七和小八一边拉住一只手，小跑着往家赶，之后不知怎的这俩小姑娘突然拌起了嘴，非要争方瑜跟她们两个谁最好。

    小八伶牙俐齿地说：“我哥是我亲哥，你不过是我哥的堂姐，我哥当然是和我这亲妹子最好了，你还敢和我争这，真是笨死了。”

    小七当然明白小八的意思，但她就是不服，更何况家里人都更喜欢福娃，她也曾经听她娘说过，福娃这个兄弟以后就是她们姐妹的靠山，所以她必须让福娃和她最好，这样她才能过得好。

    “我是福娃的姐姐，而你不过是个妹妹而已，姐姐就比妹妹好，你个大傻瓜！”方小七故作得意地仰脖说道。

    “切，你个臭不要脸的呆瓜，神气个什么劲儿啊，你上面还有我四姐呢，那才是我哥的亲姐呢！”别看方小八年纪小，但嘴巴却厉害，吐出来的话那就是小刀，一戳人一个窟窿。

    小七说不过小八就决定耍臭无赖，“福娃就是我弟弟，我就是福娃的姐，我比你这个妹妹对福娃好多了，我才不会背着奶向福娃要好吃的呢，你这个馋嘴嫁不出去的蠢丫头。”

    方瑜一直想阻止这两个小孩吵架，可惜自家姐妹的嗓门是一个比一个高，方瑜真是压制不住。就算是喊上方瑾过来帮忙，把这俩女孩分开拉远些，还是挡不住小姑娘隔空对骂。

    小八听到小七捅破她向哥哥要零食吃的事情，瞬间恼羞成怒，把她偷听的她妈和她姥说的话骂了出来：“你个没兄弟的丫头片子还敢和我呲牙，以后你们家都要靠我们家养着，我们家有男娃，你们家什么也没有，和我抢亲兄弟算什么，有能耐回去让你老子娘再给你生一个亲兄弟啊！”

    小七被小八说得满脸通红，气得跺脚威胁道：“回去我就告诉奶，你偷吃奶给福娃的好东西，让奶回去使劲打你！”

    “你说假话谁会信，奶才不会信你这个爱偷懒的丫头的话呢！”小八心里很怕，但面上的气势还没有输。

    这时附近听到动静的村民都围过来看热闹了，还有那好事的直接去方家把老太太叫过来的，想在午饭前看个老太太怒打孩子的好戏码。

    方瑜的脸也被这两个不懂事的破孩子气得通红，看着旁边一张张的碎嘴子，更是恨他年小力弱根本无法制止住闹剧。

    一个村子也没有多大，更何况方瑜他们已经走到家附近了，那好事的人已经领着方老太太过来了。

    方老太太听着两个孙女的骂战，心里的火直接窜上了天灵盖，冲上去对着小七就是两巴掌，还没等小八反应过来，就也被老太太拎了过去狠劲拽上两个巴掌。

    小七和小八大哭起来，看戏的人群更加热闹了。方老太太没有管那两个丫头，上前摸摸方瑜的脸，看孙子有没有伤到，然后就领着方瑜和方瑾走了。

    回到家里，方老太太把在厨房做饭二儿媳妇和小儿媳妇骂了出来，让她们去把她们生出来的好闺女带回来。

    两个儿媳妇不敢吱声，连忙小跑着出去，不一会儿就拎着两个丫头回来了。

    小七和小八这时也不叫唤了，连哭都不敢出声，满脸的眼泪和鼻涕，身上还沾着土。

    “骂啊，接着骂啊，刚才不是挺神气的嘛！”方老太太怒骂道：“真是丢人现眼的玩意，我养你们都不如养两头猪，猪还知道哪是家呢，你们就这么埋汰自己家，我可是真开了眼了。”

    “给我跪下，就一直跪着，一口水都不给你们，我看你们以后还有力气出去吵架的。”方老太太指着这两个小孙女，吼着说：“都是吃饱了撑出来的，饿你们几天就知道厉害了。”

    一家人谁也不敢说话，默默地坐下吃饭，小七和小八就跪在饭桌跟前。两人头上顶着一根长木条，这是老太太亲自放上去的，还说这木条掉下来一次就打她们一次。

    一顿饭下来，这俩人已经挨了五顿打了。

    方瑜知道这两个小姑娘需要严厉的教育，不过方老太太的体罚的确是过重了，他便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替小七和小八说情。

    方老太太坐在炕上，少见地板着脸对孙子说话：“你觉得奶罚她们罚得不对吗？”

    “不是这样的，奶，她们确实错了。”方瑜急忙辩解，他也不想挑战老太太在家中的权威。

    “就只是错吗？”方老太太起身拉着方瑜回到堂屋，又让全家人都过来听训。

    小七和小八还跪在地上，见她们的奶奶去而复返，吓得浑身颤抖，小脸煞白。

    堂屋里，方老太太正襟危坐，其他人哪怕是平时最受宠的方瑜都是站在两侧，目不斜视。

    “方瑜，你知道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方老太太发问道。

    方瑜在心里想的是理想和自由，只不过想到现在的六岁稚童身份，便答道：“是上进，是用功读书。”

    方老太太点头道：“你才六岁，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读书上进当然很重要，但一个好名声的作用也是极为重要的。”

    “没有清白的身家名声，你叔爷爷不可能去参加科考，更不可能考上秀才。”方老太太很有生活的智慧，虽然她根本就不识字。“一个人要是名声坏了，那他在家乡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一家人要是名声坏了，那他们家的子孙就娶不到媳妇，家里的闺女也嫁不出去，因为没有人家会愿意和名声坏了的人家结亲。”

    方老太太说到这里狠拍着桌子道：“我们家也是清白的读书人家，这么些年下来，谁不赞一句我当的这个家规矩齐整。但就是今天，就因为这两个小丫头在外面丢人现眼，咱们家所有人的努力都全白费了。你们两个是生怕别人忘了咱们家孙子少是不是，你们是不是生怕你们二姐能嫁出去是不是啊！”

    “一个清白的名声对女子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方老太太一说到这里就气得落下几滴泪来，“哪怕是没影的传闻都能逼死一个女人，你们两个现在还敢在人前编排自己的亲姐妹，你们是要逼死二妮儿逼死全家嘛！”

    方二妮原本还想不到这么多，现在听到奶奶这么说，也立刻悲愤起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老三媳妇听到婆婆说得这么严重，直接冲到小女儿身前边打边骂：“你个没心肝的臭丫头，长张破嘴也不会说话，你说咱家养着你还有什么用，你对得起你奶你爹和你姐嘛，你直接干脆把我们都气死算了！”

    老二媳妇看老三家的这样表现，也跑过去拿鞋底子打孩子，哭着骂道：“咱们家的清白名声啊，你要是这样我当初还不如不生你，要是因为你耽误了咱们全家的名声害了你兄弟的读书科举，那我就不活了啊！”

    方瑜无语地看着这辈子的娘和三婶在老太太教孙女的时候瞎胡闹，十分头痛。

    方老太太也被这两个没见识瞎捣乱的儿媳气得够呛，对两个儿子说：“管好你们的媳妇，咱们家还没轮到她们两个出来说话做主呢！”

    方老二和方老三听到自己娘这样讲，立刻挽起袖子，把自个媳妇拖走，然后就是教训，这俩媳妇也不敢吭声，疼也忍着。

    这场古代版的家暴突如其来，看得方瑜直发愣，想阻拦，可古代不是现代，他根本就没有立场阻拦。

    方老太太看儿子听话，儿媳也被教训得不敢吱声了，很是满意。

    “你们都给我跪下一起听训。”方老太太指着其他孙女说，又对唯一的大孙子讲：“你也跪下。你们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但凡有一人出事，都会连累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想多更一点，所以二更来喽！

    第9章 老太太与傻白甜

    “你们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但凡有一人出事，都会连累所有人。今儿小七和小八在外丢脸，旁人不会单说她们两个，说起来就是方家孩子不懂事，方家的丫头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可知道其中的厉害了？以后还敢不敢在外面做丢方家脸的事情了？”

    “不敢了。”底下跪着的孙子孙女都受了教。

    方老太太很有威风地站起身来，正色道：“以后若是有人再敢犯，我就把你们赶出家门，开出家谱！”方老太太咳了两声，扶起方瑜，又对其他人说：“都起来吧，小七和小八也起来，都回屋去反省反省，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尤其是你们几个做媳妇的，今儿不说你们是为了给你们在孩子面前留脸，别打量我老婆子不知道你们在外面都瞎说了什么，以前的不论，以后要是让我抓到了，不管是谁，都赶回娘家去，我做主休了长舌妇再拿几两银子给我儿子娶更好的姑娘回来。”

    方老太太领着方瑜进了屋，把孙子抱到腿上，心疼地摩挲着，问：“乖孙，膝盖没跪疼吧？”

    “没有。”方瑜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看着眼前这个老妇人，心想道：这个家里还是全靠老太太支撑，真明事理的也是这个老太太。

    方老太太当然是比大多数的乡下老妇人更明白事理、更有本事的，可这也不代表她就没有私心了。方老太太从年轻时就是很精明强干的，外加上五十多年的生活经验所赋予的这个年代的生存智慧，她仔细谋划，成了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刚才她教训孙子孙女是为了这个家更好，后来敲打儿媳妇是为了巩固她在这个家里的统治地位。就如同她把唯一的孙子从小就养在自己屋里，不许老二媳妇插手孙子的教养一样，这都是她维护自身利益的手段。

    方老太太从小就在自己娘家看着她的奶奶作威作福，到了夫家也是最底层的小媳妇。但她不灰心，她知道怎样才能过得更好。年轻时笼络丈夫和她一条心，奉承婆婆让自己过得更好，有了儿子后就好好照顾儿子让他们孝顺自己，等到老了就压制住儿媳让儿子听她的话，然后再把孙子抱过来养着，让孙子以后也最听自己的话，那这辈子她便是高枕无忧了。

    不得不说，方老太太她做到了，最起码方瑜现在就从心里认同老太太就是家里最有权威的人，哪怕方瑜是穿越过来的，是个大学生，可这也不能让他看穿古代老太太的生存策略。因为方瑜从小就是个家庭简单的普通现代人，他没经历过这些又怎么能看出来呢。

    傻白甜方瑜现在正合计要说服老太太让家里姐妹都接受一些教育呢。“奶，咱们家姐妹的名声会不会变差啊。”

    方老太太一想这事也有些发愁，心怀侥幸地说：“小七和小八才几岁啊，完全是个小孩呢，就算是吵架大概也不会有人当真吧。唉，她俩年纪小小的怎么会骂出这样的话来，我看还是你娘和你婶子不好，天天背着我在孩子跟前说坏话，要不然小孩子怎么可能说出来这些话呢。”

    方瑜知道老太太说得对，但他也不觉得方老二和方老三刚才听从母命打媳妇的事情是正确的。可惜这是古代，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哪怕家暴得再厉害，通常情况下夫家这边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方瑜先不想这家暴的事情，只是劝老太太道：“那咱们就想个办法，让别人家都知道咱们家的姑娘比别人家的都好就行了。”

    方老太太笑着看向大孙子，顺着他说：“福娃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了，快和奶说说。”

    方瑜又开始劝说老太太让家里女孩接受教育，“奶，您不是说读书人金贵嘛，那咱们也让家里的姐姐妹妹都认识一些字，也不用多，一天就教她们认识一个字，这样说出去多好听啊，自然就和别人家的姑娘不一样了。”

    “嗯，这也是个办法。”方老太太原本就想哄哄孙子，也没打算听这六岁小孩的话，不过现在这么一听，觉得还算有些道理。

    方瑜见老太太松了口，赶忙继续劝说：“一人认一个字也不难，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就一小会儿。”

    方瑜之前的教育计划只能在四妮和小八身上实行，因为四妮的主要工作就是照顾他，而小八年纪太小家里的活还用不上她，她们俩这才有时间有精力跟着方瑜学一点习。家里其他的女孩都是要干活的，尤其是最大的二妮和三妮，她们成天在屋里织布，老太太一直盯着，就怕这俩孙女躲懒，这织出来的布可能换不少银钱呢。方瑜平时也就吃饭时能看到二妮和三妮，这两个姑娘每日劳作，手上都磨出了茧子，可一点抱怨也没有，都是极其温顺可亲的姑娘，她们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空闲时候，还会特意给方瑜做袜子做鞋，然后巴巴地送过来，让方瑜不知该怎么心疼这两个古代姑娘。

    一想到这里，方瑜就更想为二妮和三妮做点什么了，于是乎他学着方瑾对叔奶奶撒娇的模样，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扭着身子央求道：“就让姐妹们每天都和我学一个字吧，我明天就教她们写咱们家的方字，特别好学，可简单了。”

    方老太太也乐意哄着孙子，笑道：“那就让四妮儿带着那几个小的和你学一学吧，就在晚饭前，这样也不会耽误她们干活。”

    老太太果然没有放二妮和三妮的打算，在她看来多织布比什么都重要。

    方瑜这回主要求的就是让二妮和三妮学习的时间，他继续缠着老太太讲道理：“二姐和三姐年纪最大，她们最应该学几个字，将来才能说个好人家啊！”

    方老太太点点孙子的头，“你个小孩儿，还懂姑娘嫁人的事情呢。”

    方瑜连忙否认，“不是奶前两天和我说的嘛，要给二姐和三姐在咱们村子里找个好人家，以后也好帮衬我，省得我以后没有亲兄弟帮衬，被别家欺负。”

    “对，是奶说的，福娃记得真牢。”老太太看孙子听她的话，心中十分喜悦，“是要给你二姐找个好人家啊，你大姐嫁的就是个普通人家，唯一的好处就是离家近，平时日子过得还是紧巴巴的，还没咱家吃得好呢。”

    方瑜把话题拐回到二妮和三妮身上，甜甜地说：“所以啊，奶，二姐和三姐还是要会识字的，这样说出去好听，又会织布又能识字，这样二姐就能找个更好的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