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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再说什么。 顾衍花了好一会平复心情。 辛越自己坐在石阶上,觉得真是阴毒又荒谬,荒谬又心疼,心疼又泛出更隐秘更深的爱意。 她能够理解顾衍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作出那个半月之诺,生命、感情,没有错,还有融合了感情的生命,哪怕是一句话,寥寥十个字,对他的杀伤力也是巨大的。 有人什么都参得透,逻辑自洽,定力无敌,但偏生逃不过情关,因着情一旦为另一人生出,就等于将自身逻辑定力和盘托出,从此,你的生命里就有了例外。 龙有逆鳞,人有软肋,触之则伤,幸好幸好,如今她这根软肋修炼得比较坚强,虽然没有大聪明,小智慧也常常只用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有个好处,便是不必担心被聪明所误。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顶着这样的状态回到官场、战场,怕是会被吃得骨头渣渣都不剩。” 顾衍坐到她边上,背靠后面的石阶,看他的手微曲的模样,想象有一只琉璃酒杯握在他手里,该是多么颓唐得令人怜爱。 “东南角的火是崔家人放的,作茧自缚,烧的是他们自家的东西,不必搭理。烟花更不必担心,陆于渊此刻人都不在江宁,甚至不在齐国,除开他本人,没有什么需要我忌讳。” 辛越定定看了他一会,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你还是这副模样比较好,冷静、自持、把控局势,方才,我以为你要崩溃了。” “若说崩溃,唯有一次。” “是……四年前?” 顾衍垂头:“不是,没有找到你,”他顿了一下,“你的尸首,我不会相信你已死,我须得清醒着,找到你。” 顾衍看向她:“是带你跳入曲横江的时候。” 辛越抬头看天:“那真是没想到啊……” “顾衍。” 树影斑驳陆离,黑灰的叶角落在他坚毅侧脸。 辛越侧过去攀着他的脖子:“退万万步讲,即便青霭所说是真的,你也不必这样,一个不幸若是潜埋多年牵扯出另一个不幸,对多年后的所有人都是伤害,就停在那时候,我的人生在那触底,可是后来步步向阳。” 顾衍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眼底凝着一汪冰潭,光冻着他自己,光伤着他自己,光自己承担那些或虚或实的伤害。 辛越清咳两声:“……当然你的触底时间比我要长一些,但我想说的是。” 她停了好久,抚平他鬓角些许缭乱的发丝,轻声道:“你都不知道,我是怎样地爱你,再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的了。” 迷离的夜色下,他将她轻轻抱住。 辛越觉得这场对话来得太晚,应该在他们云城相逢时就说清,但似乎又刚刚好,每一刻都是新的开始。 回七子苑的路上,辛越问顾衍:“你觉得我方才剖白得怎么样?” “……”顾衍客观道,“恨不能日日都听。” 辛越木着脸:“这却是不能了,牙到如今还是酸的,对了,白七把消息按了多久?” 顾衍:“两个时辰又一刻钟,怎么?” “挺好,长进了,给他涨个月钱,”她略思忖了一下,觉得不好厚此薄彼,“他们仨的一道涨了吧。” “白七应该不想涨月钱。” 辛越不解看他:“他最近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难道不是想涨月钱?” 顾衍淡声道:“他想同你讨个饶,讨到我跟前来了。前些日子,他将你的贴身侍女诓了来,想请你给他二人做主。” “……”辛越惊呆了,“贴身侍女,哪个?” “芋丝。” 辛越砰地拍了一下车壁,朝前头吼道:“芋丝成亲啦!” “夫人,没有,没有,”白七扣了扣车门,边驭马车边解释,“那狗崽子不是个东西,早早的就在外头置了宅子,养着个妓子,属下问她,是要将他那狗崽子一顿再带她下江宁,还是她仍要执意嫁给那狗崽子。” 辛越一愣,翻过去打开半扇车门:“芋丝人呢?” “您南下时,侯爷没教属下跟,属下便告假回了一趟京,将那小子削了一顿,再乘快船南下,芋丝被属下安置在耿家船上,同耿家女眷一块南下,如今还没到呢。” “……”辛越略感头疼,“做主不做主的,等她到了再说,退一万步讲,做主也不是做你的主,是做她的主。” 关上了车门,辛越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又要往车门爬,被顾衍拉下来:“还要问什么?” 辛越十分疑惑:“白七怎么把芋丝骗来的?” 顾衍沉默了一下:“他说你有了身孕,你那丫头放不下心。” “……” “哈哈……”辛越干笑两声,头顶一滴冷汗凝下来,扭头道,“难为他费这心思,如此白七那个月钱,还是给他涨着吧,晓得为心上人棒打薄情人,不愧是本夫人手底下出来的。” “还有一个事,我们来掰扯掰扯,”辛越摆出严肃的架势,“我晓得你要祭出关心则乱的由头,但你对我的大事小事,太过较真可不行,容易落入有心人的圈套。不行不行,今日我必然要将这些未发出来的小火苗摁摁死。” 她冥思苦想,揪着下颌那点软肉,终于想到一条,道:“我们来设想一番,若是日后有人对你胡说八道,说我其实身中剧毒,若是你不给他们一座城,就让我毒发身亡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