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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又被雨点浸润,整个身子沉甸甸,在空中飘也飘不起来,眼看就要以势不可挡的趋势跌入泥地,辛越立刻使了吃|奶的劲儿,将身子往上拔高。 跌入泥地可以,脸朝下可不行啊! 可却是徒劳,她的身子仍在飞速下落,耳旁刮过呼呼风声,满身云絮都被吹得七零八落,就在即将落地的一瞬,辛越伸着两团松软的手,捂着同样一团松软的面颊。 我的脸! 令人害怕的撞击没有到来,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身子蓦然一轻,整个人腾空起来,感受到了令人安心的力量。 魂归其身,她唰地睁开了眼,呼吸急促得不得了,心头砰砰跳得极快。 “不怕。” 辛越整个人被顾衍横搂在怀里,一只手还在她背后温和安抚。 她还未完全清醒,嘤咛道:“你看看,我的脸还在吗?” “在,你自己摸摸。” 辛越探出手,吓得脸色雪白:“软的……摔扁了吗?” 顾衍低低叹一口气:“你摸到被子了。” 他抓着她的手,往脸颊上摸了摸,辛越这才安心,慢慢又阖上眼。 顾衍轻轻将她放床上,正要起身,却被拉住了衣襟。 “别走。” 顾衍轻声:“我给你拿水。” “不喝。” “好。”顾衍拉严实帐帘,躺上来摸摸她的后背。她睡觉习惯极差,要么踢被子,要么将自己闷一身汗,半夜悄悄给她换里衣的事他都不知做了多少回了。 手上干爽,顾衍将她搂在胸口:“做梦了?” “嗯,”辛越的声音带了鼻音,“什么时辰了?” “辰时,你再睡会。” 辛越睁开眼,床上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他的气息清冽,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鼻尖,甚是好闻,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你沐浴了。” “对,刚打完拳。” 辛越醒了大半,难得今日没什么起床气,攥着他领口的盘扣问:“昨夜发生何事了?” 依着顾衍的性子,没大事他是不可能半夜里偷偷跑去同四个老头私会的。 半晌,他低声道:“渭帝薨了。” 辛越:“你说过了啊。” 顾衍没有回话,辛越慢慢回转过来,他不会将一件事说两遍,那便只可能是…… “新任渭帝,又薨了?!” 这属实太过匪夷所思,前任渭帝,缠绵病榻数年,靠一口汤药吊着命,自是相当于把命交到把持朝政的国相手里。 国相被陆于渊架空,权力交迭更替之时,渭国几个皇子坐不下去了,顾衍趁乱推了一把,这才让他干干脆脆地断了一口气,解脱了。 但二皇子上位才没几日,又死了……渭国虽是世家的天下,皇权甚弱,但朝纲也得震上两震罢。 她喃喃道:“这是不是史上在位最短的皇帝了?怕是龙椅都没捂热。” 顾衍:“十四日。” “是他的风格路数。”辛越叹了口气,两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前任渭帝薨逝算得上突然,打了陆于渊一个措手不及,他匆忙赶回渭国,自然来不及阻止二皇子登位,但也不妨碍他再将二皇子从皇位上拽下来。 编个暴病而亡,或是栽赃其他皇子什么的,或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将前任渭帝之死推给二皇子,法子多得很,二皇子手上没有实权,便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是如履薄冰。 对陆于渊来说,只要他手里握着世家大族,握着兵权,把他脚底下那层冰凿了,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着,辛越脑中一道霹雳划过,她瞪大了眼:“他不会要称帝吧?!” 顾衍眼眸微眯,抬起她的下颌,贴近她下唇,慢慢游移:“没有,扶持了五皇子的小儿子登位,如今,已承了国相位。” “……” 辛越推开他。 顾衍神色一滞,眸光晦暗。 辛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一片黑暗中,压根看不清顾衍的神色,兀自同他打着商量:“明日起给我多加派点人手,十七前头有没有个一二三四五六七什么的,多派点没事的,我怕……” 顾衍眼底的晦暗消弭于无形,片刻后轻笑一声:“好,拨给你。” ……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流逝。 顾衍仍是在京郊、皇宫、府里三处跑,辛越送了他一幅字——栉风沐雨,朝乾夕惕,来自从他书房里翻出的《庄子》。 他回了辛越一匣子光滑莹润的南珠,乃是辽国进贡。 辛越宝贝得很,除了玩珠子,她近来仍是致力于在话本、书册中提高自己羞于启齿的见识,但没什么进展,甚是遗憾。 除了仍保持着诡异的吐血规律,生活再无什么可操心的。 但最近这规律还有往长里延伸的迹象,想来过个几年,也就延得同她的小日子差不多了,届时大可将它视作一项正常的身体活动。 如今东风解冻,蛰虫始振,深谷寒渊下蛰伏的生机盎然欲发。 齐都冬日漫长,春天极短,且来得拖拖拉拉,反复不定地耍着人玩。 留山园的枯树都挣出了些许绿芽,前几日却又降了温。 西北风刮得像一个五内翻腾的妒妇,令辛越嘴皮子起了三两条死皮,手不老实地扯了下来,登时渗了点血,晚间便略略红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