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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衬得她画的两枝梅枝更加呆滞。 辛越心生困顿,这究竟是扔还是不扔呢,正待怼近了细瞧,却被顾衍拉到了桌前坐下,黄灯提了两只食盒进来,正往桌上端菜,辛越只好趁机打量打量顾衍的脸色。 其实为官做宰,且做得稳稳当当的,大多已能将脸皮的变化修至臻境,作出来的面色,都是七分真,三分假罢了。 试想你的神情若是明明白白摆在脸上,不管是下属或是上峰,都能轻易将你的心思探出来,那你便成了既被下属糊弄,又受上峰摆布的人,除开你是拿来摆设的贵重的花瓶,辛越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这类人在朝堂上生存下去。 而顾衍,与花瓶二字是绝然不相关的。 因此方才那声脆响不过是在动静上令她吓了一跳,之后她想的倒不是顾衍为何发这么大火,而是他心里又猫着什么坏水儿。 但他此时低眉阖眼的样子,令辛越心里不由多思,莫不是真的气着了,莫不是心里正极力压着、忍着,只是不欲教她瞧出来,不欲教她担忧? 想着辛越学着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手背,试探着哄了一句:“……乖。” 再轻声地宽慰他:“气坏了不好憋着的,你去外头寻个木桩打两圈就好了。” “……”顾衍撩起眼皮,茶色的眸子浅浅盯着她,微微有些疑惑。 她不大擅长小意温存这种事,不知旁的女子都是怎么哄人的,只好收回手,边吃饭边慢慢琢磨。 见顾衍眉目笼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霾,不碰饭菜,拿着一只勺子,时不时看她,半天才喝一口汤。 犹豫间便放了筷子,拉起他的手,想想娘亲怎么哄自己的,便轻轻在他的手上呼了呼气,柔柔道:“不气了啊,给你吹吹。” “……”顾侯爷从未被人哄过,此刻后知后觉,辛越竟是在哄他么? 辛越来回吹了个遍,顾衍也没有什么反应,辛越略微悟到哄人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天分的,她许真的不是这块料,讪讪地正要收回手。 顾衍轻咳一声,换了只手放到她跟前,淡淡开口:“是这只手。” “……”辛越也呆了,好一会才机械地拉过来,放到嘴边竟还忘了呼气。 顾衍目不转睛看着她,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一本正经道:“挺疼的。” “啊,”辛越回过了神,连忙吹了好几下,定睛一看,指腹上还真有一道红印子,想是握着杯沿握得紧了,她抓着他的手左看右看,突然站起身,“我去让黄灯拿个药膏子来抹一抹。” 顾衍反手抓着她:“不必,快吃饭。” 可因着起了身,辛越眼角瞥到了屋外落了几个影子。 今日暖阳高照,融融如春,顺着青砖石上的影子往上看去,就得见两个身着藏青色外衫的男子跪在屋外,瑟瑟缩缩。 屋外风大,和着暖阳,一冷一热的,加上心底惶惶,教他们的额上都冒出了冷汗。 辛越被顾衍拉着又坐下时,认真端详他的脸色,真真半点愠色都看不出来,才问:“是外面那两人惹你生气了?” “无,杀鸡儆猴罢了。”他平平应着,答得却很快,“是你,吃饭也不好好吃,东看西看什么?” “……”辛越心道,还不是看你。心中还是好奇谁是那个猴,想着便问了出来。 顾衍悠悠往她碗里夹了一片笋:“南地军情,三水十八弯有异,驻军将领张起思拖了一月才报。” 三水十八弯,三水是承平河、静阳河、大清河。 十八弯便是两江与渭国交界的蜿蜒青山,因为山路曲折,鸟道羊肠,人烟罕至,故称十八弯。 齐、渭两国以山水相隔,天堑难攀、怒水汤汤。因此自古以来,大齐与西边的古羌、西越,北边的辽国都是战乱不休,但渭、齐两国因着天险,倒是冲突最少的。 辛越三两口吞下青笋,用帕子包了块盐炙排骨,怪道是军营,这排骨都是长长一根,烤得焦香酥脆,里头香软,一口下去汁水横溢。 她边吃,边听他说着三水十八弯的由来。 啃完一根方道:“你已经知道了?” 顾衍点头:“嗯。” “可他明知瞒不了,为什么还要迟一月才报?”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的么,在朝为官的哪有不知道顾衍手段的,糊弄一二小事顾衍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这等军国大事也敢瞒,除非。 辛越脑中电光乍现,忽然照彻,笃定道:“除非他不是要瞒你,是要让别人误以为你不晓得这个事。你们俩联手糊弄别人!” 顾衍感叹:“你果真养病养得太闷乏了,竟能分出心神思索这些事。” “……” 辛越当他在鼓励自己了,也不斟酌,全当着闲聊,把心里的猜想说出口,想到哪说到哪:“最有可能的当然是你们要糊弄渭军,他们在三水十八弯活动,你们当作不知,让敌方真以为你没做准备,你好在那更顺利地施展手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辛越说着上了手,恶狠狠地比了一个手刀。 顾衍忍俊不禁,点头:“继续。” 辛越不好意思道:“续不下去了。” 他摸摸她的头作抚慰:“三水十八弯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然天险难越,如今齐渭两国以此为界,各自相安已经有百余年了,渭国再次打上三水十八弯的主意,也属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