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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让他放弃自己,又抛却未来的无限可能? 上层如此放心夏油杰一人在外,甚至对五条悟得寸进尺的要求再三妥协,归根到底,是因为这份杀手锏。 虽然说是“出事了”,可一旦引信被点燃,基本上不会有存活的可能性。 你站起来,感到久坐之后血液不通畅,有些天旋地转,手指冰冷犯恶心,你扶着墙壁站稳,努力深呼吸。 为什么你总是被丢下的那一个。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你永远不会被他放在天平之上。 无论是大义还是正论,哪一个都比你重要。哪一个又都比他重要。 从始至终,他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家人、朋友、恋人、老师……大家都很重要。只有他自己的心情最无关紧要。自说自话地牺牲,自说自话地做些以为能让所有人幸福的事。在夏油杰心中的天平上,他自己总是很轻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可你永远把夏油杰放在最重要的第一位。 你为此感到绝望。 05、原点 那首先是一团火,离得近了,才发觉不是火焰,是猩红色的,漫山遍野的枫树。 五条悟那家伙估计没擦干净痕迹,以至于夏油杰他被轻松地找上了门。 不过任谁也猜不到,诅咒师羂索故布疑阵这么久,满世界乱跑,居然目标在十年前就宣布“叛逃并失踪”的咒灵操使夏油杰身上。 “嘛,稍微想借你的身体用一用。” 夏油杰笑了一下:“抱歉,有点恶心,请允许我拒绝。” “反正你对活着这件事也没什么期待不是吗?” 羂索慢悠悠地倒茶,品了一盏。 “由我代替你活着,实现你的大义的同时完成我的目标。双赢。” “听上去真有吸引力啊,”夏油杰叹了口气,“如果你在一年前找我,我一定很快就会同意吧。但是抱歉,现在我有想要见的人。” “这种感情甚至都超过你想要快点解脱的心情了吗?” “看来您观察我有很长时间了,”夏油杰将对方推来的茶抿了一口,“不过,总有什么特别的存在,能让人产生‘无论怎样都好,想要她能够一直露出可爱笑颜’的想法。说来惭愧,我到现在才找回那时的初心。” 对方悠哉悠哉品茗,仿佛半点不着急,说话有种平安京时期贵族特有的韵味:“真可惜啊,我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如果您其他时间来找我,我们或许还能聊上两句。但真不巧,我今天赶着去见她。所以……”夏油杰抬起眼睑,一只五六米高的咒灵自诅咒师背后拔地而起,对端坐的羂索张开巨口,夏油杰放下茶杯,一声轻响,“长话短说吧。” 羂索理了理衣袖,不紧不慢开口道:“好吧。那就让我来看看,我未来的身体有什么能力吧。” 那到底是枫叶,还是火焰呢? 如果是枫叶,为什么如此炽热灼人,若是火焰,为什么并不畏水。 “虽然有这东西碍事,不过逃走还是没问题的。” 那时候他明明扯了下项圈这样调侃,但最终为什么没有逃走呢? 啊,他终于迟缓地,脑子宛如生锈齿轮刚上了油,咔嚓咔嚓转动起来,夏油杰想起来。这条街有许多枫树,红枫似火,是深秋时节一大景致。而这枫叶在羂索的术式之下,由美景变为杀人利器。 那当然是无所谓的。 这条街上住的不过是他的实验品,是死是活他毫不关心,就连他自己,最初为了骗取信仰,也没少放纵诅咒做些恶事。 明明他只要自己跑掉就好了。 难得,这么多年了,他头一次,稍微有点想活下去,再和你一起看看这个世界。 都说好了要自私地活着,不去想大义还是正论之类的东西,只为了自己而活。 但为什么,身体自己动了起来?看不见的咒灵裹挟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惊慌失措的母亲、沉睡中的老人家,那些平日里和他打过招呼,叫着他“夏油大人”的人,一路飞去安全的地方。 小小的黑雾卷过婴孩的手指,孩子止住啼哭,吮吸着手指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朋友。然后,黑雾涣散震颤了一下,勉强凝聚成型,对孩子摆了摆尾巴。 那些枫叶几乎刺进他身体的每一寸,远远看过去,夏油杰几乎被围困在火焰之中,美丽而危险。他吐出一大口血,身体前倾倒下,单膝跪地,靠着一只咒灵勉强稳住身体,满口都是血腥味。 真好笑。 他想。 这不是回到十多年前,那个笨蛋咒术师夏油杰才会做的事了吗?他可已经二十七岁,官方记录在册,危险等级最高的,随心所欲,胡作非为的特级诅咒师。屠杀过一个村的人,就连亲生父母也死在他的手里。 明明说过讨厌猴子。 明明想要以后认真活下去。 明明……那么想再见到你。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放弃自己跑走的机会,身受重伤,在这里几乎要狼狈地死去。 是为了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清楚。 说起来这个东西还真是碍事,夏油杰拉拽着项圈,头发完全披散下来,被身体密密麻麻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浸湿,黏在肩颈。如果没有这个,凭他的实力,应该……应该可以再多救一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