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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夏油杰好了,他心想自己一辈子也不要再吃这种东西了。 可等高专来人的时候,妈妈却说:“如果杰能拯救更多的人,那就去吧。” 她分明不舍得孩子吃一点苦,却又如此深明大义。就如同她从小教导夏油杰的“弱者是需要保护的”。 夏油杰静静躺在雪地里,感到温度迅速流失,雪又开始下了,雪花飘落进眼睛里,融化成冰冷的水渍。他望着蔚蓝遥远的天空。 可这样的妈妈没有了。他在雪中回想十年前的黄昏,逢魔时刻。女人的血溅了一地一墙,就连他脸上都溅了几滴温热的血。直到咽气,中年女人温和的眼瞳中还残留着见到孩子的喜悦,大大地睁着,望着天花板。 然后是他的父亲。 再然后,本该是所有其他非术师的——如果不是五条悟在新宿把他拦了下来。 那之后已经过了近十年,啊,夏油杰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原来他竟然有十年没有吃到过妈妈的杂煮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非常想念。想念总是放了过多糖的杂煮,想念灯光下妈妈温柔的脸,想念滚烫的汤和牛肉片,想念穿得暖呼呼跑出去和其他孩子打雪仗的样子。 他甚至想念起第一次吞下咒灵,那让人作呕的味道。 虽然犹如噩梦一般,但母亲不被诅咒所扰,那之后身体渐渐好起来。夏油杰学会了不再继续招摇自己能看见诅咒的事,过去那个在同龄人里沾沾自喜自己“超能力”的小孩子好像明白了什么,一夜之间长大了些许。就像妈妈所说的,“弱者需要保护”,他偷偷帮了许多像妈妈这样身上趴着怪物的人。 那些人都不知道是他做的,可无名的小英雄悄悄躲在一旁,一边捂着嘴忍不住痛苦地吐了一地,一边看到那些人惊讶身体变得轻松舒畅起来,也露出眼睛弯弯的狐狸笑。那是最初的温暖,这些事足以掩盖喉间令人作呕的味道和嘴里上泛的酸水。 回忆如此温暖,喜悦与忧虑参半,可在雪中,夏油杰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好像一切都远离他似的。只有湿润冰冷的雪花,逐渐湿透他的衣物,令他遍体生寒。 手机传来“叮咚”一声。 他缓了缓,拿出手机解锁查看消息。刚刚上传的雪景照片下已经有了第一条留言。 那来自于你。 「想到好久以前和杰约会的事了呢……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鲜活的两个人,变成两块冷冰冰的灰色墓碑。是硝子还是悟,曾经用很失望痛心的口吻告诉过他,两个人的遗物里有许多他用过的物品,一直被他们珍惜地留着。偶尔特殊的日子,他也能看到你发过来的照片,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一小块地方,摆上鲜花和贡品。 他还有资格再去见他们吗?在缺席十年之后。 小时候他在高烧中醒来,害怕会被母亲责骂,可母亲只是抱着他如释重负地叠声说“没事就好”。 “妈妈……”小夏油杰的声音还有着高烧后的沙哑,他低落地问,“你不生气吗……是我自己跑出去生闷气,才让大家找了我一整夜。” 夏油妈妈温柔地笑了:“可是妈妈,永远不会对小杰生气的哦。” “就算我做了很过分很过分的事?” “如果是杰这么懂事的孩子的话,只要和妈妈好好道歉,妈妈就原谅你啦。” 真的吗? 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喘不上气,吸进一大口冰冷的空气之后,雪花融化在口腔中,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是完全冰冷的。从心脏那个地方,宕开血液,他感到四肢逐渐有了温度。 他伸出手来,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冰冷的花朵融化在掌心,消散于天地之间。 可十年了,他依旧不敢说出那句话。 晚上的时候,夏油杰更新了照片。 你正往嘴里塞泡面,手忙脚乱点开。发现夏油杰头一次拍了他自己。 那是一对父女,爸爸抱着女童,夏油杰蹲下来,三个人都看着镜头。女童脸上似乎还有哭过的痕迹,不过照片里早就破涕为笑,好奇地咬着手指。这回直男终于学会了怎么在照片上贴贴纸,每个人头顶都被他贴了一对猫耳,他自己那对是黑色的。 你噗嗤笑出声,差点呛到面汤。 后面几张是一些吃的,根据配文来看,似乎是父亲感谢夏油杰帮忙找回了贪玩不回家的女儿,请了他吃晚饭。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是很普通家常的杂煮,大量杂蔬麻薯豆制品盖上几片牛肉片,配上一大碗米饭。而且还因为女童捣乱,害父亲放多了糖。 你嗦了一大口面,在热气腾腾的白雾中,你发现夏油杰的表情有点微妙的……变化。 宛如蓬松厚实的粉雪,尽管依然冰冷,却叫人感到希望。 冬雪会洗净一切吗?在春日降临以前。 你如此期待着。 等从那户人家出来,往民宿走的时候,已经是月朗星稀,冬夜寒风瑟瑟,夏油杰收到了五条悟的消息。 五条悟:“杰,你今天是不是用了咒力?上面的人联系我了。” 夏油杰:“嗯。” 五条悟:“还好只是轻微波动,那东西应该只是个蝇头吧?我已经压下去了。你应该被告知过吧:如果超过一定程度,项圈会在不通知的情况下直接引爆,那时候谁也来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