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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水香。”林英言简意赅,随即直起身,掉头对脚边跪着的一众内侍不悦道:“太子受了寒热,竟然没人伺候太子加衣?平常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林英顿了顿,瞥了眼领头跪着的穿深绿衣的年老内侍,又冷笑道:“德宝公公?你须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怎地也不晓事?” 名唤德宝的老太监匍匐在地,头埋在臂弯内,恭敬地小声抖着嗓子道:“太傅大人教训的是!老奴、老奴知错。” “依本相看,德宝公公年岁也大了,”林英淡声道:“太子殿下如今年幼,身边教养公公早该换了。” “太、太傅大人,老奴……”德宝身子抖的像筛糠般,扬起脸,涕泗纵横地哀求道:“老奴斗胆,求太傅大人容老奴在东宫再待些时日。” “你想待到何时?”林英冷笑,顺势踢了德宝一脚。大红底尖头朝靴碾在德宝手背,满意地听到指骨断裂声。 德宝哀嚎一声,老泪纵横的脸瞬间起了褶子。 “这样丑的老东西!”林英冷笑着回头,似有意、若无意地,瞥了太子朱聪懿一眼。“留在东宫,只能让人觉得太子不体面。” 朱聪懿全身麻了一瞬,在他那毒蛇般的眼光中垂下眼睫,乖巧地应道:“太傅大人说的是。” “殿下,殿下啊……老奴……”德宝大太监泣不成声,磕头如捣蒜。 林英含笑环顾四周,东宫众内侍均噤若寒蝉,无人敢来劝。属官们大半都是林英的人,更不可能在此时叩门求见。太子朱聪懿内心冰寒,捏紧袖底双拳,陡然间提高了嗓门,满脸戾气。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他拖下去!” “是是是。” 几个年轻内侍仓惶地爬起身,架着德宝太监往外走。德宝抬起头,额头血迹淋漓地往下滴,融入眼皮内,看起来十分可怖。 那一瞬,德宝太监死死地盯着林英的脸,目光刻毒。 林英皱了皱眉。“拖下去,就在阶前杖.毙。” 朱聪懿脸色瞬间发白。他到底只有七岁,虽然被教养的七情不上脸,但仍不能彻底掩饰好。 林英眼角余光瞥见,冷笑了声,语声越发阴冷。“太子殿下,莫不是觉得臣太过残忍?” “不,”朱聪懿竭力地表现出镇定。“他该死!” “哦?德宝为何该死?”林英转过头,笑眯眯地望向太子。 朱聪懿捏紧双拳,大声道:“他不能让孤日日食肉糜!所以他该死!” 林英不动声色地盯着太子,片刻后,掉开视线笑了。“听到没?拖出去,活活打死!” ** 酉时。 东华宫外,暮色下半明半昧。朱红色宫墙头遥遥立着两个人,皆著绫罗白衫儿。左边那个下巴尖尖貌若好女,撑着柄红罗伞,扬起脸,淡淡地道:“景渊是打算在此处动手?” 撑伞的自然就是花清澪。他本命法宝红罗叫谢灵欢“毁了”,此次从柳堤暗坞追来东华宫,谢灵欢却又掏出把伞与他。试了试,除了从三十二骨变成六十四骨外,灵智更盛。 哪里是毁了,分明是叫这厮拿去重新锻造了遍。顺便还升了个阶。 花清澪对这位渊主越发警惕,一口一声的“景渊”,能不拂他的意,就尽量顺着他。 哪怕渊主执意硬闯凡间宫殿,当众击杀林英,他也不想跟渊主硬杠。 谢灵欢嘻嘻地笑了声,收回窥尘镜,将殿内一切收诸于眼底后,兴致忽转盎然。“清儿,你杀过凡人没?” 花清澪撑伞皱眉。“不曾。” 他从前是三十二天的仙帝,凡人尘属于他无碍,几乎从不交涉。后来堕了幽冥,日日点卯送魂,只负责转生,却没当真杀过凡人。 “凡人因果重。”花清澪顿了顿又道:“况且我如今法力微弱……” “嘻嘻,红罗伞不是赔给你了吗?”谢灵欢笑着搂住他,截断道:“你既不想再修仙,为何又惧因果沾身?” 花清澪叫他一句话堵住,不悦道:“你主意已定,偏要问我做甚?” 谢灵欢见他恼了,不以为意,反倒搂紧了他,鼻尖轻蹭他面颊,轻声絮语。“哥哥脾气怎地这样坏!” 花清澪:…… 他愤怒地推开谢灵欢,一甩袖,从施了法术的结界中现出身形。 宫禁内瞬间暴喝声四起,明晃晃的刀枪剑戟林立,穿着甲胄的东宫侍卫闻声而动。更有奸相林英身边的一众武林高手,飞檐走壁,纷纷从暗处奔来。着大红蟒衣飞鱼服的锦衣卫堂上官提灯立在玉墀前,怒斥道:“敢擅闯禁宫者,格杀勿论!” 东华宫廊下灯烛摇曳,一身雪白衫儿的花清澪叫人围在中央,漫然地扬起脸笑了声。“正巧,我今日来此,也是为了杀人。” 一字一字地落地,红罗伞飞旋,暮色中突然阴云密布。 谢灵欢从墙头跃下,身形倏忽间飘忽而至,谁也没看清楚他是怎样动作的,只不过一个眨眼,他就已经闯入刀剑包围圈,与花清澪并肩而立。 “哥哥所言,甚合吾意。”谢灵欢笑嘻嘻地脆声道:“这趟正是要来杀那奸相林英!” 人群悚然变色。锦衣卫哐当一声掷下灯笼,拔出雪亮腰刀,怒道:“大胆!就地格杀!” 花清澪嗤笑一声,转眸乜向谢灵欢。谢灵欢赤手空拳,也不见掏出什么兵器,只笑道:“人间奸人,诛杀我地府勾魂者,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