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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质问曹印:“曹大人何必多此一问?江州过去十几年的账目,有哪一年是能对得上的?江州乱在哪一年?各位不是心知肚明的吗?” 李令俞听得被惊出一身冷汗。 曹印身后的那马脸男人又多嘴呵道:“犯人休得狡辩!” 御史中丞再没有说话,秉笔的人踌躇再三,不知如何下笔。 曹印也不再问了,却慢条斯理说:“本官只问江州最近的账目,是不是你动过手?” 杨勃却不肯再说了,只跪在那里。 堂中人开始嘈嘈切切,有人开始训斥杨勃,有人制止,李令俞仔仔细细观察杨勃,不论众人再怎么审,他都漠不关心。 就这么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曹印依旧慢条斯理说:“我与你同朝为官,至多在圣上面前保你免受酷刑,你若一味顽固,终究不能免于……” 说着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像一尊弥勒佛一样,无喜无怒,始终都一言不发。 进行到这里就结束了。 曹印起身,一众陪审团的人也都跟着起身,正待众人离去时,杨勃突然说:“你比起文延,差的太远矣。” 曹印猛然回头,浑身瞬间散发出暴怒的气息,却在一霎间又收起来,快到李令俞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最后,曹印也只是深深撇了地上的人一眼,在众人拥护中浩浩荡荡走远了。 李令俞跟在最后面,出了夹道,等到了大堂,她才发现手里的布袋落在了里面,忙折返回去和守门的狱吏道:”我刚将东西落在了里面,请容我去拿。” 因着她还未出门,但守备森严,已不准她再进夹道了。 她回头望了眼,见其他人都出了大堂。犹豫片刻,最后掏了青鱼符,对方显然也不是寻常狱吏,见了青鱼符,立刻行礼,盯了她片刻后,才放了她进去。 她进了那扇刻着凶兽的大门,夹道又窄又长,大门一关,里面已经空荡荡,空无一人,空到她一个人觉得害怕,走路都轻手轻脚,她刚走进去,突然里面有人问:“你是谁?” 李令俞一个激灵,转头见杨勃就盘腿坐在那里。 她下意识握着拳,立刻答:“我是,被新赐官的秉笔舍人,为圣人执笔,在北宫当值。” 杨勃盯着她,又问:“吕匡渊是你什么人?” “我不认识。” 杨勃:“你如何进来的?” “我有东西落在这里了。”,说着指指外面的布袋。 杨勃:“你还是老实说话为好。” 李令俞缓了缓,开始想怎么和他说。 “我有圣人赐的青鱼符。” 杨勃大概没想到,怔怔了许久,才说:“青鱼符?他后悔了?看着他的儿子压着满朝文武袒护自己的儿子,他是何等滋味?” 李令俞不敢多言,拿了布袋,就准备走,杨勃问:“我瞧你有些面熟?你父亲是谁?” “杨大人还是少问为好。”,李令俞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杨勃却说:“你拿到青鱼符,本就是麻烦。” 李令俞问:“既是圣人御赐,我为何不能拿?” “你知,领过青鱼符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李令俞:“我不知,也不想知道。我只想活命,希望大人,也保重。” 杨勃大笑,“我天兴三十年,与人同游江南,和你如今一般年纪,不过是几场生死而已。” 李令俞:“我一介小民,无意惹是非。杨大人若想救江州百姓,就该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才好,才对得起年少游江南的恣意。” 杨勃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稚嫩,欣慰道:“太昌朝,能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才是幸事。” 李令俞:“不敢当大人的称赞,还望大人保重。” 杨勃嘱咐她:“你若是听我一句劝,就不要过问江州之事。看不见,就不会有不忍。水灾之后饿殍遍野,百姓奔逃,死伤不尽数,那都是人命。” 李令俞能想到,寻常的车祸死伤,她都不敢点开看,更别说天灾人祸。 “不光看见,听见也会心生不忍。没有人能随心所欲,大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好一句身不由己,江州世族被血洗,无人肯救江州,他们有何错?那位圣人不心知肚明吗?” 李令俞已经隐约听出些味道,更不敢再听了。 “大人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杨勃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说:“这太昌二字,到底是遂了他们父子的愿。” 李令俞不肯再听,立刻脚步不停的出门,杨勃却说:“小友不必惊慌,杨某谢你进来看我。” 李令俞不敢承认,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出了夹道,守门狱吏如门神一般站在那里,她回头看了眼,收起目光只管出门。 等出了大堂。裴虞就在门外等着,见她出来问:“你去了哪里?” 李令俞撒谎:“将东西落在里面,和狱吏痴缠了好久,才准我拿出来。” 裴虞折回去去寻她了,她不在外殿,肯定是进了夹道内室,他也不拆穿她,只说:“师弟小心些才是,有些东西,一旦丢了就拿不回来了。” 尤其是小命。 李令俞并不还嘴,乖巧答:“是,谢裴大人提点。” 其他人都已经走了,李令俞背着布袋,跟在裴虞身后,裴虞邀请:“我送师弟一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