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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慵懒道:“是么?你是张老爷送来的?” 赵姨娘怯怯地点了点头。 他神色难窥,语气沁凉如霜,“从哪来的便滚哪去。” 赵姨娘一听,整个人扑通跪了下去,泣泣道:“郎君为何要赶妾,妾真的没有找过夫人的麻烦啊!” 他胸腔一阵烦躁,一句话都不想听,摆了摆手示意云落唤府里的小厮来,将人连夜送回了张府。 ———— 烧品轩内,钟楚誉推门开二楼客房的门,见陆靖默然翻看着账目。 他一掌合下账簿,“都多少日,你成日呆在这,也不回府,算什么样子。” 陆靖面沉如潭,敷衍一句:“我近来事多。” 钟楚誉骂道:“多个屁!陆明昶,你总角时我们便认识了,你是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 就陆靖这闷葫芦的性子,闷久了非得出事,他索性将人拽起来,拉着人去了酒馆。 憋着总不如一口气发泄出来得好,钟楚誉豪气地灌下一杯,又推盏至陆靖面前,“你怎的不喝?” 陆靖漫不经心,随口道:“我身子刚好全,大夫说不宜饮酒。” 钟楚誉嘴角噙了一个笑,“陆靖,你同我装什么装。” 他不喝,片刻都不敢醉,以为自己时时保持清醒克制,闭口不谈,那人就会不存在。 有一个幼时便相识的好友就这坏处,甭管你端得再正,面上再怎么云淡风轻,他也能一眼看穿。 钟楚誉话里话外的揶揄半分不假,陆靖缄默苦笑,接过酒盏一口闷下。 钟楚誉借着醉意问他:“舍不得便舍不得,有何不敢说的,人家是金枝玉叶又如何,拼一把都不敢,陆明昶你算什么大丈夫。”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清楚陆靖行事向来执拗,又怎会如此轻言放弃。 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酒盏,喉间发紧:“是她半分机会都不给我了。”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钟楚誉闻言滞住,终是没再多说,坐着陪着他喝了一晚上的酒。 待暮色渐起,钟楚誉将人送回了陆府。 云落见陆靖脚步虚浮的踏进院子,一身的酒气,忙道:“郎君,我去备醒酒汤。” 他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下去吧。” 楹窗外的寒风肆虐而来,倾灌满屋,他推开门进屋,酒意渐渐上涌,脑海中又钻进了小姑娘的笑靥。 他缓步坐至桌案前,垂眸盯着桌案上摆着的那幅画像,又想起梦中小姑娘一脸松快释然,胸腔跟被撕裂般轻颤,索性收起画,不愿再瞧。 陆靖打开一旁闷户橱,想将画放进去时,看见屉橱里头躺着另一幅画。 陆靖眉眼微抬,打开画卷之际,指骨颤栗。 这画熟悉却又不熟悉,小姑娘仿造着父亲的高岭初雪图重新绘了幅新的。 小姑娘笔酣墨宝,这画除了神似,更多添几分意境。 他心窝钝钝的疼,耳廓间回响起自己曾经的冷言冷语。 ——“阿照,你就是故意的。” ——“出去,往后不许碰我的东西。” ——“你若不愿意,大门就在那里。” 第三十七章 祸事 从一开始他就不曾真心对她, 起初赶她、疑她,后来欺她、冷她,使手段拿捏着小姑娘的满腔爱慕。 他贪图她的身子, 多混账的事都做了, 却吝啬付出一星半点,还自傲地以为自己绝不会陷入情爱之中。 可究竟是在何时,自己对她眷恋暗生,却恍然未知。 许是成婚那日,小姑娘怯怯地往他掌心写字, 亦或是庙会时她一袭白裙朝他奔来, 甚至更早,在她撞入他怀中,泪眼朝他求救,第一回 娇憨地唤他郎君时,他便深陷其中,无药可救。 这些日子里,他自负地以为只要自己不念不想, 便能克制住,可有些情愫一旦滋长, 便犹如荒芜野草, 压根不受控制。 腹中的烈酒灼烧着他的胃,男人初次尝到入骨相思的滋味,也总算在漫长的深夜中窥清了自己的内心。 ———— 日月逾迈,一晃又到春日。 公主府内, 阿照坐在菱花镜前梳洗, 夏诗拿起梳篦替她梳理着发梢。 早前下了场春雨, 现下乌云拨开, 整个院子都沐浴在耀阳之下。 小姑娘打了个懒哈:“皇姐呢?” 魏国公主未出嫁前大多是居住在宫中的,苏羡在出嫁时先皇便赐了公主府,只是她一直随谢元亨住在夫家,自打一年前与谢元亨和离后,便搬回了公主府。 阿照此次回京后,也从宫中搬至公主府与苏羡同吃同住。 夏诗轻声回道:“早先谢大人来了一回,十公主不愿意见,便出去跑马了。” 阿照低头抿唇:“他倒是时常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谢元亨和苏羡是自小相识,青梅竹马,先帝赐婚,两人因何事和离阿照知道得并不多,苏羡在人前也绝口不提两人的事。 坊间传闻是因谢元亨在外养了位歌姬,偏此事还兜不住,闹到了苏羡面前,这要是寻常人家的夫人,忍一忍也就过了,可金枝玉叶的公主是绝无可能受这种肮脏气的。 想到这,阿照不禁问道:“此事你知道多少?” 夏诗是打小伺候阿照的,近期才随阿照来了公主府,想起外头的闲言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