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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19年,她对了骄傲,错了就认, 讨厌谁就坦荡地讲,报复起人来直接干脆, 从不在背地里搞阴人的手段。今天却要用这种不太体面的方式, 赴薛望山和易小茜约, 尽管知道自己迫不得已, 但多少有点心虚。 好在是, 北风在Q.Q上反问她:【敲诈你的那个人都这么心安理得, 你只是如实记录他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要感到心虚?】 她舒出长长的一口气。 拿出手机,又给北风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你陪我聊了一整个下午。现在, 我要出发了。】 [北风]【别害怕。随时找我, 我今天一直在线。】 * 和过往每一次, 没什么不同。 易小茜温柔客气地给她开门,桌上摆着按了她的喜好做的六菜一汤。 吃饭前易小茜照例给薛速速打了个视频电话, 薛速速在录音棚排队录歌,歌词都没练熟呢, 却还有闲心跟她摇头晃脑地打招呼, 不止如此, 还把嘴耸得老高,隔着屏幕管她要亲亲。 临挂前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她下个月有两天假期,让陶尔到时候一定一定要回家吃团圆饭,她在沪上没有很想念爸爸妈妈,最想的是自己的漂亮小妹。 餐桌氛围也如以前那般和谐融洽,薛望山面色慈祥地跟她交流,问她暑期在景大表现怎么样,问她裴大大四的课业难不难,现在和景大的导师是不是还保持着联络,这一年有什么学习之余的计划和打算。 易小茜会及时地往她的杯中添果汁,做饭桌上的捧场王,用星星眼望着她,夸着尔尔好棒啊,读书好厉害,几个月不见又漂亮了,新的发色蛮好看的。 然后把手搭在薛望山手背上,总结:“老公,有个这样的女儿,我们也太幸福了。” 可不是幸福吗。 陶尔在心中冷笑:除了我,这世界上还有谁能这么听话地给你们送钱。 吃完饭就按照惯例,被薛望山叫去书房继续聊。 这些年,每次来到薛望山的家、吃完易小茜的饭,随薛望山步入黑暗,听到书房门关上时响起的“咔哒”声,陶尔总有一种自己被人推进牢笼、并在笼外上了锁的感觉。 当同一个空间内只有他两人时,薛望山便会一扫饭桌上的稳重端庄,摘掉眼镜,靠在真皮座椅上,翘起二郎腿,点上烟,把下巴扬得很高—— 冷眼睨着她。 目光嫌恶与不屑并存,像是在看爬进他书房的蟑螂。 “这次带了多少钱。”他开门见山。 陶尔掏出银行卡,推过去。 最近两年,她琢磨出来了和薛望山的新的相处之道,就是进了书房,尽量听薛望山讲,鲜少开口表达意见。 本来今天也是不想说话的,但她想到北风给她的建议: 【兄弟,录音时一定要把要点表达完整,你没办法控制他说什么,但你这边一定要留下关键信息。】 【比如:你因为什么来跟我要钱,我顾忌着什么才会把这些钱给你;】 【比如:这次你要求我给你多少钱,我实际给你多少;上次你要求我给你多少,我已经给了你多少。】 【敲诈的理由和数额,是重点。】 于是,她叹了口气后,开口:“爸,这次你跟我要20万,但7月份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给你转了20万了。所以今天我跟哥哥拿了10万,加上我卡里本来还有的4万,一共14。” 薛望山腮肉一提,哼道:“薛宴才给你打10万块?” 陶尔:“哥哥的钱也是辛苦赚来的。” 薛望山已瞧不出半点教授的修养,开口骂她:“贱不贱!那他妈是你的钱!你倒是一点儿都不介意他跟陶迆的龌龊事,还把陶迆的遗产全部交到他手里。” 这六年,听过近百遍,陶尔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失控,能很快地稀释那句话带给她的冲击。 所以她现在可以注视薛望山,平静地回答:“你说贱,那就贱吧。我永远不可能背叛哥哥。” “那就背叛你亲爹我?”他扯着唇角,露出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笑得恶心又油腻,“果然跟你亲妈一个货色,你是不是还要跟你亲妈一样,无视伦理,爬上你这位好哥哥的床啊?” 以往到这里,陶尔会打住令她不适的话题,随便说些关于薛速速的事,让他明白骂她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把钱尽快转到薛速速那里—— 给小偶像打榜,让她在几十人的团体中提升排名、早日拿到第一顺利毕业,可是很费钱的。 但今天,不行。 她把北风的建议又在脑子里过了好几次,强打起精神,有意引导这个话题继续:“爸,你和我妈在我7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她一起生活了4年,从来没有见过她和哥哥发生过你说的那些事。” “做这种事还要当着你的面?”薛望山目光阴鸷,吐出嘴里的烟,“如果不是她婚内出轨,我为什么要跟她离婚呢?啊?我这里可是有录音,你还想再听一遍?” 他作势要去拿那个年代久远的MPS。 里面有她从13岁的暑假,被迫听到今年7月的录音。 “这次不听了。”陶尔哽了哽,说。 她今天下了好多次决心,做了很多改变。但终究不忍把陶迆的秘密再次刻进录音笔里。 事实上,这些年她最想拿回来、最想毁掉的就是这段录音,曾经都和薛望山商量好了买断的价钱,但最后薛望山还是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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