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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是想养他吧? · 戈修果然没有等太久。 不过短短两天后,水中就开始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麻醉剂的味道,紧接着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到他苏醒时,发现自己早已不再身处漆黑冰冷的水牢了,身边的水流清澈而柔和,头顶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制成的天窗洒落进来,将整个水底都照耀的分毫可现,周围的岩石和珊瑚似乎完全是从自然的海底直接全部移植而来。 这里空间很大,几乎是当初大公那个豪华水池的三四倍,而且所有的边缘都进行了巧妙的处理,用海草或是其他海底的植物岩石进行遮盖,不仔细观察的话,几乎感觉自己仍旧身处大海。 戈修摆动尾巴,向上游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水面上方并没有覆盖任何钢化玻璃,也没有进行任何的防护。 ——完全没有从他前任宿主那里得到任何教训呢。 还是太过自信能够驯服他? 戈修将自己的上半身探出水面,清冽的水珠从他的发顶向下滑落,被打湿的蓝紫色长发紧贴着面颊和脖颈,发尾仍旧浸没于水面之下,犹如活物的触须般随着水波摇曳浮动着。 他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是一幢只有一个水池的巨大玻璃房,仿佛它就是专门为容纳自己所建,从一些细微的痕迹能够看出它竣工不久。 戈修的目光向着水池边移动。 ——然后与自己的新饲主四目相对。 第49章 人鱼 皇帝全名瓦伦·罗维特。他在一场血腥的政变中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十三个兄弟,成为了整个帝国建立以来,最为残暴和阴晴不定的君主,他是野心勃勃的掌权者和冷酷无情的扩张者,但是在他的高压的铁腕统治下,帝国的国力却发展到了有史以来的巅峰。 他虽然乐于玩弄权力,但是对私人享乐从未展示过太多兴趣,直到某一天—— 皇帝突然调遣人手,雇佣最好的设计师和建筑师,为他设计了一个私人的水池。 罗维特似乎培养了一份新的爱好。 阳光从头顶的天窗上洒下,将整个玻璃房照的通透明亮,犹如被笼罩在金色光线中的神龛,温暖的灿烂光线照射进波光粼粼的水面,令水下的景物分毫毕现。 人鱼缓缓地从水下游来,头颅和肩颈露出水面,珍珠白的尾鳍在水面一下缓慢优雅地摆动着,水珠凝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湿漉漉的面颊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那双蓝紫色的双眼不闪不避地看向水池边,犹如澄澈的苍穹,看不到半点凶残血腥。 年轻的皇帝凝视着眼前的人鱼,似乎在欣赏着什么登峰造极的艺术品,又好似满意的主人在赞叹端详自己的所有物。 在被注视的同时,戈修也在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上一次见面是在水牢漆黑的光线下,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根本无从辨别长相。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俊美近乎邪恶。高高的眉骨凌厉而锋锐,眼窝深邃,狭窄高挺的鼻骨给他带来极具侵略性的危险感,沉黑的双眼给人极强的压迫感,神情令人以揣测。 突然,罗维特蹲下身来,令二人的视线齐平。 他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满意吗?” 戈修先是一愣,然后意识过来对方问的是什么——关于这里的场地大小和自己的颜色喜好。 当然不满意了。毕竟再怎么好看的鱼缸也是鱼缸,难道你还能把我放回海里不成? 戈修顿时兴趣骤降。 他冷淡地收回视线,仿佛没有听懂对方的问题似的,扇形的尾鳍用力一拍,整个身体再次沉入水面以下。 罗维特抬手挡在眼前,但是淋漓四溅的水花仍旧无可避免地溅到了他的脸上,守在门口的侍从吓到倒抽一口冷气,仿佛被某种未知的恐惧震慑住了似的,浑身紧绷地站在原地。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并没有发怒。 他从口袋中掏出手帕,不紧不慢地蹭过自己脸颊上的水珠,然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人鱼因池水折射而显得模糊晃动的身形——那条蓝紫色的人鱼在岩石背后静静地蜷曲起鱼尾,然后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俨然一幅对身周发生的一切都兴致缺缺的模样。 皮靴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穿透水面传来,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耳边只能听到水流无间断更换的咕噜噜声。 戈修将额头抵在坚硬冰冷的岩石上,思绪再一次沉沉地坠落。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他的状态就在两种极端中切换——要么是暴戾急躁,冲动易怒,要么是无精打采,混混沌沌。 这并不像是之前几个世界最后阶段时身体崩溃损坏导致的精力不济,而是其他的什么…… 仿佛是脑海深处隐藏着某种漆黑而庞大的存在,边缘轮廓模糊而不清晰,但却无时无刻地在戈修的耳边低语着,向外释放着难以忽视的负面能量。 水波,墙壁,咕噜咕噜的换水声…… 光线,玻璃…… 所有的一切都令他莫名烦躁,恨不得把一切都破坏殆尽,这种不理智的冲动支配着他,无声地催促着他去做些什么—— 似乎是身体当中残留的麻醉剂发挥了效用,令戈修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破碎的画面仿佛被剪碎的胶卷,凌乱地散落在梦境当中,但却怎么也拼不起来,只有发自灵魂深处的抗拒感清晰锐利,犹如刀锋割开皮肤一般触感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