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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的水声见小,之后是窸窣的穿衣声,吹头发的声音,开门声,走在地板上踢踏踢踏有节奏的声音。 在昏暗的房间中,郁孟平已经能见到周攒了,她穿着白色的棉麻吊带裙,背影纤瘦,发尾微湿。 郁孟平那边有了动静,周攒听到后,慢慢拉开窗帘,她的身型在午后正盛的阳光中渐渐有了实体。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乡村音乐一样和畅,所有的担心都落了地。 午后的阳光金灿灿,就连周攒那条裙子也变成金色,她站在光里对着郁孟平笑。 郁孟平朝她招招手:“过来,再睡一会儿。” 周攒听话得走过去,她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湿润,郁孟平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肩颈处,微微凉,沐浴的香气就往他每个毛孔钻。 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 好像有他的气息。 这个世界上忽然多出了一个人自然地,不问便擅自取用你的沐浴露,洗发水,淋浴室这些隐私的东西,而你也毫不介意,反而满心欢喜。 是很可喜可贺的一件事。 周攒就在做郁孟平喜欢的事。 “几点醒来的?”郁孟平闭着眼睛问。 “两点多吧。”周攒不大确定。 “嗯。” “今天不用上班么?”周攒问。 郁孟平轻笑:“都是小事,陪你才是最重要的。” 周攒读高中的时候,很流行一句话: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是班里许多女生挂在嘴边的,也是周攒埋首在雪白的书页间,不经意抬头看窗外的香樟树时偶然听到的一句。 她不以为意。 这么多年过去,那时候心动的对象早已烂在臭水沟,而她现在躺在郁孟平怀里,心头却浮上这句话。 雪白而略微有些乱的床上,两人和衣抱在一起,午后的阳光普照,像是幅色彩鲜明的油画。 窗外蝉嘶不绝,他们在一起度过了这个夏天的末尾。 周攒以为郁孟平只是睡一会儿,哪想到明亮的天渐渐变成浓厚的青,郁孟平还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她的小肚子一阵打鼓,且有愈演愈烈的意思,周攒总不太好意思。 “是不是肚子饿了?”郁孟平逗弄她。 他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有些舍不得怀里的宝贝。 周攒脸红,后手肘没力道地杵他:“还说要照顾我,照顾到哪里去了?” 郁孟平一阵闷笑,支起半边身子,那只手在她身上磨磨蹭蹭,眼里浪荡。 “怎么没照顾,昨天照顾得还不够好?” 周攒正要回他,便听到一阵阵的门铃声,郁孟平轻轻拍她屁股:“饭到了,去看看合不合胃口。” 他还要先去浴室洗澡。 门外站的是刘经理,看清来开门的是周攒后,颇为惊讶,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她了。 按照刘经理和这圈子里的人打交道的经验,别说是几个月了,就一个星期,有些男人身边已经把红橙黄绿青蓝紫换了个遍。 周攒将刘经理脸上的诧异收入眼中,主动打招呼:“我推进去吧,他还在洗澡。” 刘经理连忙换上另一幅神情,将手推车递给她。 周攒多看了几眼台子上的冰桶,刘经理解释说:“前段时间,郁先生总爱吃饭的时候要冰块,后厨就备上了。” “原来是这样,多谢刘经理。” 周攒笑笑,正要推进去,又被刘经理拦下:“等等,周小姐。” 刘经理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身后拿出一只精美的小袋子,三十来岁的脸上显现出难为情。 “我老婆前段时间生孩子,今天刚好是孩子满月,就带了点老家的特产给郁先生和周小姐尝尝。” “我就不打扰两位了,还要赶回去给我女儿过满月。” 刘经理几乎是落荒而逃。 周攒看着他的背影抿唇笑。 郁孟平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周攒已经把那些菜摆在桌上,等着他吃饭。 全都是周攒喜欢吃的菜。 郁孟平擦了擦头发,行动间还有发尾的水滴落在肩膀上,“要是饿了,就先吃。” 周攒摇摇头。 郁孟平见到了桌上的那只冰桶,里头装了半桶冰块。 他皱着眉小声说:“他们怎么还送这个过来。” 周攒是知道郁孟平有烦躁的时候喜欢空口嚼冰块的习惯,一个人坐在暗处,嘴里含着冰块,支着下颌,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攒耸耸肩,“你不就是喜欢嘛。” 郁孟平弯腰给周攒舀清淡的青菜丸子汤,特意没给她夹丸子,就让周攒尝个肉味。 夜里璀璨的灯光下,郁孟平深刻的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眼眸微垂,“有你在,我还吃什么冰块?” 之后,他把那碗汤端到周攒面前,周攒指尖微动,显些被盛了汤的瓷碗烫到。 周攒低下头,从旁边拿起特意被她隐藏好的小礼品袋,展示给郁孟平看。 “你猜猜里面有什么?” 郁孟平摸了摸头发,还是有些湿,他问:“哪来的?” “刘经理孩子刚满月,请我们吃的。”周攒脸上盛满笑意,她神秘兮兮地从礼品盒掏出两只粉红的鸡蛋。 “铛铛,是彩蛋!” 江南地区,只要家里有人生产,都会准备彩蛋。彩蛋顾名思义就是在将煮熟的鸡蛋在可食用红色色素水中滚一圈,上色,讨个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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