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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少年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要再在草市镇逛逛。这里当真与你说的一般好。”然后三三两两散开。 我在驴车上问:“这些是你太学的同窗?” 他说:“是啊,昨日他们定要缠着跟我回草市镇。” 我想起来问他:“你收到旁的锦帕没有?拿来擦小神像好使得很。” 驴车颠簸中,他说:“没有几张。等收到多的,我回禾木医馆时带十张。” 一到卫瑾房中,卫瑾就说:“檀州白露茶饼是蒸好了的,李大夫掰开冲吧。” 我掰开一块倒茶壶冲,檀州白露汤色明亮,尝一口清淡。我冲沈涟举杯:“这个不甜。” 沈涟就我手抿一口说:“温香如兰。” 卫瑾眼下青黑,我问他:“小公子喘症刚好,在累什么?” “我爹爹近日生病,”他秀若芝兰的面上有愁容,眼底却有喜色,“将产业交与我打理。”他又说:“王怀远的大弟子在给我爹爹诊治,李大夫与他相熟吗?” 我摇摇头:“我性子独,与师傅的其他弟子来往少。” 沈涟关切他:“小公子莫要太劳累了。平日上午,我也来同你一道梳理?” 卫瑾说:“不耽误你在太学上课?” 沈涟说:“太学的上午只讲那些四书五经,我都背熟了。下午的兵书还须好好学学。” 卫瑾说:“你什么都这样用功。也不知道你最后是想出将,还是要入相。” 沈涟笑而不答。 第24章 标题:骨头炖汤 概要:你长个子,腿疼不疼 我给你炖了骨头汤 回程颠簸的驴车上,我关心他:“太学之外,你在齐进那儿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他说:“还不错,只是我的对敌经验比卫彦少得多。” “他成日与抢天一心法的人对战,你要赶上是很难的了。”我在颠簸的驴车上摩挲着木头座的纹路说,“不过他今次没有滥杀,听进去了我的话,我好高兴。” “他的确没有滥杀抢他天一心法的人,”沈涟脱口而出,“他废了别人武功。” 我吃惊问:“你说什么?” 沈涟冷笑:“江湖中谁没有几个仇家的被废了武功,再被仇家逮住,倒不如被杀了痛快。他为此还在江湖上得了一个名号。” 我问:“什么名号?” 沈涟说:“煞星。” 我怔住。 “他多少是为了护着你,”沈涟出声宽慰而语带讥讽。“不像我,是一次也没有为你挡过的。” 驴车压着石子剧烈颠簸一下,我倒他肩上,他扶住我。我想起问他:“你还和以前一样不吃葱吗?” 他拂拂我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跟我说:“我可以吃葱,但不喜欢吃。”他伸手出去接过路过的少女丢来的锦帕给我:“你不是要擦神像?先拿几张回去吧。” 我征求他的同意:“我能进你在禾木医馆的卧房吗?我想进去打扫一下,秋季起风,带了很多灰进去。” “进吧,你什么时候进去翻都可以。”他平常地说 “那本来是你的房间,现下你又问我同意。” 我说:“既然给你住了,自然要问你同意的。”大儿子低下头,鬓发因为秋季的风飘了一缕出来。 在齐进家门口放下他之后,我叫驴车去了市肆。首先花了三两白银买下一套锦缎衣裳和一双脚上蹬的小头皮鞵,然后买筒子骨和十月当季的萝卜,才回禾木医馆开灶炖汤。另做了两人吃的奶房玉蕊羹。炖骨头汤的时候,我倒了加倍的料酒去腥。我任灶上火烧着,从怀中掏出新锦帕在自己卧房中擦小小的酒神像和气神像。酒神像肩上抗个小酒缸,气神像掌中放着小骰子,我拿锦帕裹住指头进去擦,身旁忽然多了一人,说:“替主人擦。”说完卫彦接过我掌中锦帕。 我看他低头擦,他有一阵子没去草市镇上的净发社栉发了,有点挡住眼睛。我问他:“你废了抢你心法的人的武功,对吗?” 他手上顿住,我说:“擦干净了,把锦帕挂在桌子下面,脏的待会儿洗了,拿张干净的我给沈涟房间去去灰。”他依言挂好,递干净锦帕时才看着我说:“是。不废武功,他们杀我。” 不知是谁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头痛欲裂:“今日对战完了?”他点点头,我去沈涟房中擦灰,卫彦在我身后焦躁地小步走动。 在心里叹完气之后,我说:“你不用什么都告诉我,我当不晓得可不可以?” 他停住走动说:“可以。” 擦到沈涟的兵书时,卫彦专心看名字,我问他:“你想看兵书?” “是,”他迷惘地说,“必须看。” 我收回帕子笑说:“擦完了,我们去吃午饭吧。既然必须看,那我送你一套。” 吃饭时,卫彦要喝灶上的筒子骨萝卜汤。我不让他喝,舀了一碗奶房玉蕊羹给他,他毫无异议。去前铺看诊半天后,到饭点时我回厨房一手端大罐食盒装骨头汤,一手拿起锦缎衣裳和小头皮鞵出门。出门时我跟卫彦说:“记得热晚饭。”他说:“好。” 我到齐进家门口时,沈涟正站在乌桕树下练功。乌桕树枝上立着三只墨黑乌鸦,一树繁茂的艳红叶子。十五岁的沈涟着对襟窄袖的糙红布衣,橙色夕照落在他泼墨发丝上,浓烈而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