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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影卫从我那扇屏风后面冒出来,把沈涟怀中的幼女拖出去。幼女涕泪交加,凄厉呼救:“求侯爷饶命,求侯爷饶…”一颗头颅滚下,热血洒在屏风上。 卫侯看向这边,沈涟低头,慢慢喝下杯中酒。 卫侯站中间大笑,举杯示意。静了一会儿,宴席忽然刻意喧闹起来,继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宴席入夜结束,我们被马车送至外院各厢房中歇息。冷风一吹,我觉得身上湿湿冷冷。拿厢房中的毛巾擦拭干净,推窗向外,一弯明月撒下银辉,有如实质。 沈涟走到我身旁,也抬头望着窗外。 溶溶月色下,我伸手揽住他肩膀安慰:“小涟,那幼女不是你的错。” 十三岁的他回答:“我晓得。他自己要杀卫家人,与我何干?” 这个答案出乎我的意料,我手上不自觉松劲,放开了他的肩膀。 他低低笑:“李平,你不是觉得我冷血吧?若当初我被卫府赎买,与那幼女的处境岂非相同?” 我无言以对。 他自言自语:“从前在南风馆,低贱人的性命什么也不算。我当上柳公子的小仆后,即使处处小心,还是差点被人侮辱。然而那人烂醉如泥,压我身上睡着了。其实身在那种地方,我早有觉悟,真的发生就当被狗咬。再者或迟或早,我总会还回去。人为刀俎,我不做鱼肉。” 他提起从前经历并无自怜感伤。我倒心疼起来,用力抱了抱他。 沈涟岔开话题:“南风馆里请说书先生时讲,卫侯在南方的儒州任上时,曾指使影卫假扮强盗打劫富商。后来买下更高官位,积下更多钱财。今上宠爱的卫娘娘不是他亲生的,而是从外边买来献上去的。这条发财路子比南风馆更脏。” 我瞅瞅左右无人,小声陪他说上了大逆不道的话:“圣上多年不上朝,可不能怪在卫娘娘一个女子身上。茂朝如今吏治腐败,胡人屡屡南下侵扰。你我都是利州出来的人,那边也全靠忠勇军节度沈令斌镇守,前后剿杀了两股流民的起义军,才保下沿海一带太平。” 门外忽然喧闹。灯笼明晃晃的,四处有人跑动,吵成一片。齐进跑来敲门,于是我叫沈涟先睡,和他出去。 他边走边怒:“孙一腾这回要折磨卫家当值的影卫!说是故意冒犯他?无耻!我听你怀里的少女说,他都杀了三个影卫了,怎么会有影卫故意冒犯他?” 我心中砰砰直跳:“卫家影卫?” 他说:“是啊,我看那年轻影卫用的心法极其强大,目前修为也不弱。未得命令居然任他折辱。宴席上你不是说给卫小公子调理?看能不能救他一次,别辱没那身武功。” 莫是他,千万不要是他。 第8章 标题:要到卫彦 概要:不是燕三 众人聚成一圈看热闹,我从外围挤进去。天不从人愿,熊熊火光下,正中那人就是卫彦。 孙一腾慢条斯理地扇了卫彦一耳光,卫彦不动如山。他衣衫凌乱,裤腿外翻划破,显然被一路拖过来的。 孙一腾手向下,撕开了他的衣襟,精瘦结实的胸膛暴露在寒风中。 卫彦不躲不闪,一动不动,只是肌肉绷紧。孙一腾指甲盖在他胸腹划过,竟没留下印记。 周围人纷纷起哄:“哟呵,这个影卫武功厉害啊。”“割两刀试试。” 孙一腾嘿嘿发笑:“有意思。我倒看看有武功的人又能做到什么程度?放松,我割不进肉。”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在他肩胛梨花钉的嫩肉处缓缓下压。 卫彦果真放松肌肉让刀刺进去,鲜血溢出,顺着卫彦胳膊胸膛下淌。我万般小心,上药包扎的伤处!我脑袋突突直跳,眼前黑气弥漫,往前猛冲,却被一股大力拉住。 趔趄几步,我回头看齐进。他提醒我:“去找小公子!” 我连滚带爬地喊来客用马车,耳边齐进却只关心他的武功:“诶,这影卫的心法真跟其他人不一样…” 到卫瑾宅院时,我跳下马车,婢仆上来阻拦。卫瑾的通房大丫头香薷说:“小公子歇下了,李大夫明日再来吧。”我说:“我有急事。”奈何挣不过许多人,只得大喊:“卫八!卫八!”过了一会儿,卫瑾才出来,婢仆退回去分列他两侧。他惊讶地问:“李大夫,你怎么了?擦擦汗。”他递过一条绢帕,我攥在手里,拉他上马车:“你家有个影卫被江东盐商孙一腾折辱。” 卫瑾问:“那你要我怎么做?” 我着急:“救他!” 卫瑾偏头想了一下:“不如直接把他身契送给你,一劳永逸。” 我说:“那你如何跟卫侯交代?” 卫瑾轻哼:“这点小事,我与爹爹说一声就可以了。要不要随你。” 我心下感激,终于镇定下来。 我带卫瑾赶到时,院中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腥气。人群鼓噪不安,亢奋不已。 暴力与血腥本就容易勾起人藏在心底的嗜虐欲望。 卫彦仍站得笔直,即使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流干净,他也似乎可以一直笔挺地站下去,站到死。 孙一腾手上挥着鞭子,小羊皮鞭。鞭子呼啸着吻在卫彦腰上,为那伤痕累累的身躯再添一道瑰丽。他甚至在笑,神情恍惚骇人:“我最恨你们这些武艺高强的人,刻意为难我,叫我送走亲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