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页
康问别开脸,皱眉道:“你还是自个儿换口味吧,我们璧御府的都是正常男人——正常男人,才不会扎小倌堆里,跟着一群男人黏糊说笑。” 容不羁却是沉默一阵,忽而冷笑出声:“这话可就说错了,你师兄不也养小倌吗?他同他那小情儿处得多好,这不都双宿双飞了呢……” 又来了…… 每次一提到印斟,康问势必同他翻脸。这都一年过去了,两人平素虽是要好,却难免还会为当年印斟与容饮之事发生口角,各又闹得不大愉快。 “我师兄不喜欢男人。”康问严肃纠正他道,“当年收留小倌,完全是看他可怜,一人在外无依无靠,所以才大发慈悲,勉强给他一些照料。” 容不羁嘲道:“看他可怜,所以陪他一块过七夕节?如今印斟人都走了,顺带将那小倌一并带没了踪影……这些都是因为看他可怜?” 康问道:“随你怎么说吧,我同师兄从小一起长大,他究竟该是什么品行,我又怎会不知?旁人误会指责他的不是,独我绝不可待他如此……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容不羁冷哼一声,极是不屑地应和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还有,我师兄那样正直无私一个人,更不会同那臭小倌成日厮混在一起。”康问一脸神气地说道,“等他什么时候回来,把所有误会解释清楚,大家自然都会相信他的!” 容不羁犹是满脸耐人寻味的嘲讽,在旁听康问喋喋不休吹了大半天的牛皮,终忍不住出声打断他道:“喂,康小弟!” 康问:“什么?” “万一啊……我说万一。”容不羁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师兄真是害死我二叔的凶手,而那小倌恰又是与他同流合污的作乱帮凶——你,康问,还会义无反顾帮着他俩说话吗?” 此话既出,康问偏头过来,沉默中又带了几许别样的复杂情绪。半晌过后,他方缓缓与容不羁说道:“不论对方是我什么人,但凡是他做错了事,理当得到相应的惩罚——我永远,永远只会站在公正那一边。” 容不羁笑了笑,继续小口喝酒,却不再接他话茬。 “就算他是我师兄,也都一样。”康问如是说道。 * 时值夏末,初七。 海风微潮,距离大船扬帆起航,自永村码头出发那一刻起始,已足足过去两天的时间。 此番出海随行众人,算上乌骞及乌念,印斟,容十涟,先前船匠老唐的儿子小唐,以及多数渔民出身的赵、李、周等,笼统算来有八人——小唐负责掌舵,其余数人则在船头船尾轮流把守,避免特殊时期突来意外发生。 一开始行程还算顺利,离开浅水滩往深处的那片海域相对较为平和,没甚么过于骇人的大风大浪。加之这数年以来,已有前人在海岛周围不断开拓,尝试寻找能逃离屏障的出口,因而目前留下的图纸还算完整,同行的人又皆是渔民出身,但凡论起乘船远行之类的事情,都能一套接着一套,立马阐述得滔滔不绝。 印斟平生第二回 出海,头回是随谢淙那艘大船出行,他记得那会他待谢恒颜不好,两人刚一起落难那段时间里,印斟脾性极差,经常做些不怎么讨喜的恶劣举动,但现再一回想起来,便觉谢恒颜那时对他,就好像耐着性子奶孩子一样,不论印斟说什么都依,喊什么也都愿意做——只是等印斟会意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偏巧今日又是七夕。去年七夕,他们还在来枫镇的河畔放过花灯,今年却连半片灯渣都没赶上。 容十涟却说,在家过节是过节,在外过节也是一样的过。 说着便拿船上现有的食材,给他们上了满桌的好菜,后又照历来七夕的习俗,亲手下厨做了些形状各异的面点甜食。 永村来的村民管它们叫“七夕巧果”,据说是求姻缘用的,但如今人都在船上,远在他乡,也没人在乎自己姻缘究竟如何,只能说求个平安用了。大多时候吃这些小玩意儿,首先目的还是为了果腹,过节习俗甚么的都是次要。 印斟一向不爱吃甜食,何况又是容十涟做的东西,他本来该是避之不及。后来是乌骞抱着乌念出来,见那满桌摆的各类小玩意儿,一时间兴奋得不能自已,一面在船头跑跑跳跳,一面大声嚷嚷着说道:“难得离家也能吃这么些好东西,这种时候,如果颜颜也在就好了。我记得他最爱吃这些甜食,就是现在都尝不到了,真可惜啊……” “你瞎说什么?”容十涟在后与他调笑道,“小妖怪在那边,有纳哥好生照料着,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又不会少给……会缺你这两块小甜点吃吗?” 说完又笑着去看印斟:“不信你问印斟,小妖怪现在……是不是好好的?” “?” 那头印斟还在甲板上发呆,平白由容十涟这么一唤,便回过头来,随口应了一声:“嗯……” 容十涟说:“印斟也来吃吧。难得今天过七夕,你俩又没能团聚。随便吃点甜食也好,总归算那么点儿念想。” 印斟本来还很嫌弃,但转念一想,觉得容十涟说得没错,最后还是跳下了甲板,走到容十涟乌骞跟前,随手拈了两块巧果来吃。 ……然而东西挨到嘴边时,方觉它果真是甜的,而且甜得有些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