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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想,卓应闲断定这药丸定是会让人上瘾的,所以哈沁才会说“万一吃没了,可就麻烦了”。 如果他不吃,药效发作成这样,不知道能支撑多久,他要是倒下去了,以聂云汉现在的情况,也就离死不远了。 如果他吃了,布袋里那几粒药吃光之后,还走不出这无常泽,聂云汉的情况若无好转,自己药瘾再发作之时,他们面临的依旧是死亡。 以聂云汉的伤情来看,能维持生命已经很难,遑论好转。 所以卓应闲吃不吃那些药,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以当下药效发作的情况来看,还是极为缓慢的、痛苦的死亡。 另外有一种选择,就是卓应闲陆续吃下那些药以维持体力,丢下聂云汉这个拖油瓶,自寻生路。 三种选择放在一起,最后一种对卓应闲而言,生还的可能性最大。 哈沁果然很会折磨人,刀枪棍棒算什么,杀人诛心才是上策,他真是异于常人的恶毒! 沼泽地里夜间无比湿冷,卓应闲现在疼得几乎快要失去意识,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每道骨缝都在冒酸水和寒气,可他又不敢抱着聂云汉取暖,怕自己一不小心碰到对方的伤口。 他忍着剧痛翻身爬起来,跪倒在聂云汉的身边,轻声道:“汉哥……你放心,我不会吃……那个药丸,扛……一扛,说不定……就能过去了……” 卓应闲痛得眼前一片金星乱跳,他没有注意到聂云汉的眼皮动了动,还当他全无知觉。 话是那么说,可是这疼痛感一波接一波地袭来,像把他整个人都要拆散了似的。 卓应闲虽然命不怎么好,但从小到大,挨过的毒打屈指可数,全都因为他够敏感,懂得审时度势、察言观色,上次被段展眉拷打,算是他受过的最严重的伤。 可那种疼,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他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又想起聂云汉的那个“噤声”训练,说是用药物让人感觉自己断腿断脚,皮肉剥离,当时他还不怎么相信,心道哪里有这么夸张的药,肯定是对方为了显示自己厉害而在吹牛。 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疼痛感如同海潮一般退下去的时候,卓应闲悠悠醒转,他觉得体力仿佛已经被抽空,自己只剩一个空荡荡的皮囊,魂魄已经出窍,肉身不复存在。 他躺在地上,透过树叶的间隙,呆呆望着深蓝色的夜幕,心想:“看,这不是撑过来了么,看样子这药效也不怎么样。” 天上不见星星,或许被云彩挡住了,夜色深沉,周遭的环境陡然聒噪起来,各种昆虫、蟾蜍、青蛙都在发出不知疲倦的叫声,敲在卓应闲的耳膜中,吵得他心烦意乱。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更天,距离天亮又有多少时间,他觉得自己不能躲懒,还是得继续取火,不仅为了烹饪食物和帮聂云汉保持干燥,更重要的是能吓退野兽。 他不知道这沼泽地里还有什么生物,但很清楚,没有刀剑,仅凭自己手中一根木棍,连自保都是奢望,更别提保护汉哥。 卓应闲艰难地撑着地起身,寻了半天才寻到方才扔到一边的两根树枝,又抬手摸了摸放在木筏顶棚上晾干的那些草叶,感觉确实比之前干燥多了,十分欣慰。 晚间的风簌簌吹过,吹得他一身冷汗的皮肤登时起了鸡皮疙瘩,卓应闲深深地吸了口气,盘坐在地,用两只脚夹住用来引火的树枝,手拿另一根削尖了的的树枝继续钻。 然而现在他双手如同棉花一般绵软无力,更不可能钻出什么火星来。 就这么钻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卓应闲耗尽了全部的心力,愤怒地把手中的树枝往地上一甩,捂着脸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紧紧咬着嘴唇,眼眶发酸,可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许哭,卓应闲你是不是个男人,怎么遇事儿就爱掉眼泪?!本事没长进,毛病倒添了一堆,将来谁敢指望你?!” 也是奇了怪了,这两天流的眼泪,比前面十年流得还多,难不成是眼睛得了病? 卓应闲心里似乎又有答案,以前不爱哭,是因为哭了也没人疼,现在有人疼,就学会了流眼泪装可怜。 即便一切都是情不自禁,但想来自己真是挺有心机的,汉哥那句“小狐狸”也没叫错。 胡思乱想片刻,好不容易把情绪消解下去,卓应闲胡乱撸了把脸,打算继续未竟的事业,接着他便听见了扑簌簌拍打翅膀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见不远处的树枝上,停着一只鸟。 确切说来,很像秃鹫。 卓应闲从说书人那里听过这种鸟,有的民族实行天葬之时,就会把尸体放在悬崖上,任秃鹫啄食,不过他并未曾亲自见过,现下一见,心里顿时就联想了起来。 因为这只大鸟看向他和聂云汉的眼神实在太过赤`裸裸,恨不得下一刻就冲过来啄食他们的肉。 而它也确实这样做了。 就在卓应闲伸手去摸索棍子的时候,秃鹫展开双翅,径直向他冲了过来。卓应闲摸到棍子,用尽全力向它抡了过去。 可惜他没什么力气,失了准头,这秃鹫的目力又比他灵敏,一晃身躲开了,但竟然非常大胆地停在了木筏的顶棚上,一双鸟眼冒着光地盯着卓应闲。 “我告诉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卓应闲举着棍子色厉内荏道,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一只鸟呛声,“你要敢碰他一下,我活撕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