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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真假铁鹤卫之事, 只有宋鸣冲和文州县令董大人遭遇过。这次前来,宋鸣冲必定是要拉董大人下水,两人同乘一条船, 那董大人也不会胡言乱语。只要宋鸣冲咬死说没见过什么铁鹤卫,朝廷也没办法为难他, 顶多说一句是我自行越狱的,要承担的罪责会小很多。反正棠舟府是宋鸣冲的地盘,他也算有恃无恐。” “其次, 他来文州,也是为了与我见上一面, 探探我的虚实。宋鸣冲一定也怀疑对方的用意,但是对方应该忽略了, 宋鸣冲对哈沁及独峪人的恨不啻于我们,与其相信这个藏头露尾之人,他更信任我们能够找到哈沁,并将其诛杀,到时候算他一个协助有功,大家皆大欢喜。” “第三,他既已怀疑身边有对方细作,自然也要演这场戏,好叫那人不要疑心。不管对方信不信,细作传递消息也需几日,这算是为我们争取时间。” 卓应闲坐在一边擦拭着手中佩剑,细细听着聂云汉对宋鸣冲的做法条分缕析,心中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当时的冲动之举,竟会牵扯出如此多的事端。 先前见宋鸣冲,此人各方面都十分平庸,见了他这个“铁鹤卫”,虽称不上是谄媚巴结,但也没有从戎之人的傲气,倒像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 果然看人不能只看一面,幸好宋鸣冲并非明哲保身之人,关键时刻也能分清利弊。 左横秋在石头上敲了敲烟袋:“这么说来,宋鸣冲也算用心良苦。但我现在有些看不分明,比如送信的这个神秘人跟哈沁如果是合作关系,那么哈沁知不知道他这么做呢?” “这人是要宋鸣冲拦住咱们,对哈沁有利,他即便知道也不会管。”万里风道,“倒是咱们干掉了他三个细作,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聂云汉沉着道:“现在不是他不放过我们,而是我们不会放过他。所以不用担心,管他几路来,我们只一路去,找到哈沁狗贼,为义父报仇!” 听了这一番分析,年轻气盛的向羽书生气加难过,早就双眼通红,听到聂云汉这么说,立刻跟着大喊:“对,杀了哈沁狗贼,为关爷报仇!” “也对,宋鸣冲那边的事他自会处理。”左横秋点头道,“我们不用管别的,管好自己的行动便是。” 戴雁声看了看聂云汉:“既然宋鸣冲为我们抢出了时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说到这个头疼事,聂云汉有点萎靡,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去休息,等我仔细想想。”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也没多话,各自找了个僻静的树下补眠。 卓应闲也依言去休息,只不过睡了一小会儿就醒了过来,翻来覆去睡不着,抬头看向聂云汉。 只见那人靠在树根处坐着,低头看着手里那块小木片,眉头紧皱,面色阴沉,侧脸轮廓显得锋利冷冽,远远看去整个人竟有那么一丝孤独无助的意味。 不过,堂堂赤蚺领队又怎么可能无助呢?卓应闲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太多了。 聂云汉发觉他在动,向他看过去,脸上本能地挂起了温和的笑容。 待卓应闲挨着他坐下,聂云汉便小声道:“怎么不多睡会儿?是饿了么?” “不饿,也不算困。”卓应闲从他手里拿过木片,端详着,“还没看出端倪?” “嗯。推测是什么信物凭证,但这又不是独峪人的东西。”聂云汉看着卓应闲素白修长的手指拈着那木片,觉得颇为赏心悦目,“至少我之前不曾在独峪人身上发现过。” 卓应闲看着木片上的花纹,越看越觉得眼熟,却始终想不出是什么。 他抬头四顾,见不远处有一丛凤仙花生得正艳,便起身采了几朵过来,用手指捏出汁液,滴在木牌的花纹之上。 “颜色不够深,也不知能不能看清楚。”卓应闲原本想将木牌印在手背上,又怕皮肤不易上色,便让聂云汉拿了木片,他拆了袖口,拽出一小截雪白的中衣袖子,将木片扣了上去,死死按住。 聂云汉看着他这一番娴熟的操作,笑道:“你怎知凤仙花可以染色?” “很小的时候见我娘染过指甲。”卓应闲眼皮都没抬,“只不过后来她就很少再染了。” 提到他娘,聂云汉便不敢再打趣,生怕唤起他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但也不好突然转换话题,便沉默下来。 卓应闲见他不说话,抬头看他:“汉哥。” “嗯?” “过去的事已经发生,谁也不能改变,我不说是不说,但说了,也不怕人提及。”卓应闲认真地看着他,“你想聊便聊,想问什么便问什么,不用避讳,也不用我对那么小心翼翼。” 日光下,少年人琥珀色的瞳孔十分剔透,溪水般清澈见底,尽管他看过污浊的世事,又经历过被抛弃的人生,仍有这样一双干净澄明的眼睛,让人看着既心疼,又心生敬佩。 聂云汉释然地一笑:“是我想多了。” “你向来爱多想,不累么。”卓应闲松了手,只见木片在他的袖口印下了浅红色花朵模样的痕迹,颜色虽然淡,但比在木牌上看得清晰多了。 聂云汉攀着他的袖子,仔细看:“果然是朵花。” 卓应闲盯着那花看了好一会儿,转着眼珠想了想,突然抓住聂云汉正按着他袖子的那只手,惊喜地说:“我知道了!这是待宵孔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