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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有纺织机的会拿着种出来的棉麻去寻邻居,花个加工费请人帮自己织布,或者是将作物卖了,去市面上买布。 但地方的富商或者是官府会派人去收购棉麻作物,然后在自己建的纺织厂里统一制造布匹,再放到市面上去卖,这样大规模的集中生产能将价格抬好几倍,所以市面上的布匹很贵,仅次于笔墨纸砚。 这才会出现农家里一件衣裳穿三代的事项。 若是农家百姓家家户户都能有台织布机就好了,一台织布机十几二十两银子,要织造有花样的很难,但要织造简单的却很容易,不需要半个月就能学会。 只是十几二十两银子对于年年都在为了温饱而奋斗的农民来说,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阮呦想着看那几家布匹店铺账簿的事,她原本还以为盛瑛说不赚钱是开的玩笑话,后面才知道,那些铺子是真的不赚钱。 每季度铺子都会派人去江南订购布匹,但一匹最差的麻布成本也要六十文钱,加上人力和车费的额外花销,平摊下来一匹布就得要个七十五文本钱。卖出去是两百文的价格卖。 看价格似乎有得赚头,但事实上,一个平民之家一年到头可能也就除夕大年才会买上一两匹布,因为实在太贵了。 且有的时候……甚至江南原布厂家恶意抬价,铺子进不了货。 阮呦想着江南的事,要是那真的起了祸乱,到时候燕京的铺子怕是进不了货了。 阮呦暂且将心底的想法压下,请了林秀姑坐下,“这布匹的手艺很好,比起市面上也不会差的。林婶子从衢州来,我记得你们那是在东北地儿,可种了棉花?” “家家都留着地呢,这年头棉花矜贵,能换银钱,只是谁也不知道它能值钱到什么时候,所以更多的还是种的粮食,棉花出产后也就卖了。”林秀姑听她叫一声婶子,心底微热。 谢娉婷弄不清楚阮呦怎地跟林秀姑拉扯起家常来,不过她也并不打断,只从旁听着。 “那…你们种一亩棉花能卖多少银子?” 林秀姑微愣,不知道她怎么关心这个,不过也老老实实地说了,“一亩地出产百来斤棉花,晒干后拢共也就七八十斤,棉花比粮食贵,收成好能卖个四五两银子,收藏不好,也就二三两银子,这东西产量没有小麦多,所以也差不了多少。” 那这样下来也就是说,一斤棉花是六七十文钱,但一匹棉布,进货是一两银子的价钱,卖二两银子。 阮呦点了点头,心底有了成算。 “婶子村庄有多少户人家?” 林秀姑察觉出了阮呦是要跟自己谈什么事,也谨慎严肃起来,“咱们村算个中等的村子,有二百一十四户人家。” “那……多久可以做一匹布出来?” “这……不是家家都有织布机的,我见手脚勤的……一匹布十天可以做好,手脚稍慢的,要个半月能治好一匹布。” 阮呦心中有了数,只是眼下这事还不好拿定论,只等她回去斟酌斟酌,再休一封书信给哥哥,再做打算。便笑着岔开话题,跟林秀姑说起其它的事来。 聊着聊着,阮呦也与林秀姑更加亲密了些。 林秀姑也将自己家中住处都一并告诉了阮呦,最后才离开。 她前脚刚走,阮呦这方这打算走了。 她们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来慈善堂的路上,阮呦与谢娉婷谈起过江南的事,虽然谢娉婷并不认为会出什么事。毕竟,到如今也没流传出什么消息。 不过阮呦说想多买些田庄,这也不算什么坏事,谢娉婷只当给自己备嫁妆,也就答应了她一路去牙行看看,有没有什么田庄。 反正也是事先看看,等之后苏绣阁赚了钱,再做打算。 路上,谢娉婷还是很好奇,她轻轻戳了戳正看着外面风景的阮呦,“呦呦,你方才……怎地问那林秀姑棉花的事?” 阮呦脑海里正在算着收益,听见她问,便说了自己的打算,“谢姐姐,盛公子不是讲燕京的布匹铺也交给咱们经营了?我那日看了账簿发现布匹的盈利确实不赚钱,所以今日见了林秀姑她婆母织造棉布,便有了些想法。” “什么想法?” “衢州是北地的棉花大州,我们何不直接让北地的农家百姓自家将自家地里生产出来的棉花织成布匹呢?纺织机由我们来出,一村两百户人家,也不过四千两银子,每月给她们一两银子的工费,也比她们辛苦种出来卖了棉花交了赋税后勉强饱腹强上许多。” “纺织一事,若说要纺织有花纹的布匹确实,是难,但简单的纯棉布,能让乡下人穿的,寻常女子只需要半个月看能学会。哪怕粗糙一些的我们也收,只有能穿就是。” “市价上每匹布两三两银子才能买到,不说平民,就是一般的小商人也难得买几匹布做新衣,咱们苏绣阁赚了世家的钱,棉布麻布就来赚老百姓的钱,咱们价格低一些,薄利多销,折半来卖也是有赚的,这样也算为老百姓谋利益。” 更重要的是……若是做大了,从安水村扩展到其它村落,县城,甚至到最后是整个衢州。 这意味着,她们能够垄断整个北部棉花大区的原料,是卖也好,是捐也好,都可以。 谢娉婷不笨,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在阮呦说完后,她的眼珠子就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