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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荷剜她一眼,示意她不要火上浇油。 踯躅吐了下舌尖,又觉稀奇。 她是鲜少见她家世子恼成这样了,这种恼并非愤怒,而是一种……踯躅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仇夜雪心头憋着火,一瞥自己正在藕荷手里的头发,额角更是突突。 他对女子无意,不代表他对男子有意。 打从知晓这些开始,仇夜雪就对此敬谢不敏。 他也瞧得出来祝知折对他并无此意,他那些动作不过是故意恶心、挑衅他。 仇夜雪:“他省的了。”① 踯躅:“什么?” 仇夜雪道:“他晓得我在外浪荡好丨色的名声是装出来的了。” 祝知折方才那个举止,便是在暗示嘲笑他当日演技拙劣。 踯躅闻言,瞪大了眼睛。藕荷倒是淡定得很,又给仇夜雪把头发擦干后,才低声问道:“那世子要如何?” 藕荷声音轻柔,听不出半点别的情绪,踯躅却搓了搓手臂:“藕荷姐姐,那好歹是个太子,不好杀吧?” 藕荷未语,只浅笑着垂眼等待着仇夜雪发话。 她是仇夜雪的死士,她晓得以仇夜雪的性子多半不会让她涉险,但她并不会因此感到侥幸亦或是高兴。 因为藕荷是自愿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仇夜雪点头,再难杀的人她都会去试,哪怕结局是她死。 祝知折的确不好杀,不仅因为他是太子,也因此人内力深厚,武功一绝。 藕荷清楚自己打不过他,便是她加上鸦青与踯躅,也只能拖他片刻,可这并非她不去做的理由。 “不必。”仇夜雪轻嗤:“我是暴露了,可他亦是。这位太子,可不像打听到的那般全无头脑。” 不然又怎会看出他在演戏? 仇夜雪往后靠,整个人都倚在铺垫了柔软的垫背的车壁上,一双眉眼倦怠却透着暗芒:“他今日非得恶心我这一手,我也总得还点礼。” 他轻挑起唇:“我记着这位太子已经及冠,内阁同礼部正在替他挑选太子妃与侧妃罢?” 藕荷低声应是:“目前礼部与内阁最满意的人选无非就是一品军侯定国侯沈将军之女。” 仇夜雪接过藕荷递来的茶,悠悠道:“沈将军一生戎马,为保卫国土驻守边疆,这般英雄豪杰,怎能嫁给一个一心痴迷男风的残暴太子呢。” 祝知折要恶心他,那他就要把这桩婚事给搅浑,定国侯可是祝知折日后登基的极大助力。 这事儿黄了,相当于折了祝知折的一条臂膀。 仇夜雪心头冷笑,既然这位太子敢用狗爪子碰他的头发,那他就把他的狗爪子给砍了。 藕荷垂首:“是。” 她微顿:“那世子,对方是……” 仇夜雪嗅着杯里一成不变的「兰贵人」,声音都有些恹:“我啊。” 藕荷眉头微蹙,踯躅支着下巴啊了声:“世子……” “我这名声又不是一两天差了。” 仇夜雪把茶盏搁在了矮几上,靠着软塌阖上眼皮:“越差越好,越是叫人觉着我荒丨淫丨无道,父亲他们才越安全。” 因为大病初愈,仇夜雪身体还疲着,今儿这一遭又和某位太子斗法,也实在是乏了。 故而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近似呢喃,却也带着令人心疼的温柔。 仇夜雪说:“岁南十三州的百姓也才能再享百年平安。” 藕荷心下轻叹,踯躅抿了抿唇。 两人合力给仇夜雪拢了一层薄被,对视一眼后,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神色。 仇夜雪自懂事起,想得便不是自己如何,而是岁南十三州的百姓如何。 . 书房内。 平三匆匆走进来时,就见祝知折正在擦手:“殿下。” 他略一行礼:“您找属下?” 祝知折嗯了声:“那日岁南世子入京时,我命你在远侧看着,你可瞧见了从他马车上下来的侍女相貌如何?” 平三没什么犹豫:“那日下来的侍女着一身杏黄色衣裙,瞧着娇俏可爱,约莫十七八岁。” “难怪。” 他轻笑:“还真是阴差阳错。” 平三不解:“世子,可是这侍女有何问题?” 祝知折没答,只问他:“还记得月满楼苏山语么?” 平三立马道:“记得,若是再见,属下定能一眼认出。” 月满楼是江湖势力,如今江湖势力没有第一第二之说,但要谈起江湖,最先想到的便是月满楼。 因为三十年前月满楼前少楼主盛韫钰与在当时还是岁南世子、如今已是岁南王的仇钴望相爱。 当时被称作江湖第一剑的盛韫钰为与仇钴望在一起折了自己的佩剑,脱离月满楼的事震惊江湖。 后仇钴望为盛韫钰亲上天山取得千年寒铁,身为世子却跪于一平民百姓门前三天三夜,只为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铸剑大师破了自己的誓言再为盛韫钰铸一次剑。 他俩的爱情故事,在坊间流传已久,叫不少文人墨客都连连称赞,就连话本都有无数。 只是可惜…… 盛韫钰于十七年前薨逝,仇钴望又于十四年前再娶岁南十三州其中一州府的提督庶女做续弦。 至此后,那些纷纷以为仇钴望会为盛韫钰终身不娶的文人墨客都将他再拉出来骂了个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