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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从那时候起,赵夫人对赵羡词异常严苛,日夜盼望的都是让赵羡词嫁入高门大户。赵羡词渐渐学会了只笑不哭,学会了怎么察言观色,怎么讨的母亲欢喜,怎么隐藏自己的害怕和委屈,毕竟所有那些情绪在赵夫人看来都是软弱无用的表现,无助于将她嫁入士族官绅之家。 那些苦她都过来了,到最后,赵羡词成了令母亲满意的当家主母的模样,也如母亲的愿嫁给周雪津成为世家的少夫人。 现在却突然有人告诉她,原来这一切本可以不这样的!她的父亲竟然是被人害死的?倘若——倘若赵自省还活着,是不是赵家会是另一番模样? 可惜这世上没有倘若,她父亲不仅死了,还是蒙冤而死,死的不明不白,尸骨无存!明明有着天大的冤情,却又被潦草的一笔带过,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无人知晓的意外一样。 说不清的怨恨和复杂情绪梗在心头,赵羡词无法排遣。 这时又传来敲门声。赵羡词不答也不应,她只想好好哭一场。 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满怀担忧,“羡词?” 赵羡词一怔,那是秦牧云的声音。 秦牧云只敲了一下,没有继续再敲,也没让她开门,只是说,“你别怕,我在这里陪你,你……你还有我。” 秦牧云知道她的症结,上辈子就知道。赵羡词这个人,独立惯了,懂事惯了,所以也孤独惯了。但也只是习惯了而已,赵羡词渴望什么害怕什么,秦牧云都心知肚明。她就站在门口,隔着一道门,满腹的话不知该如何说起。 赵羡词往门口看了下,就知道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秦牧云的话,好似给她冰凉的心注入了热量,却又因着那温暖,让赵羡词前所未有的委屈。 她忍不住走到门前,想叫一声秦牧云,却哽得说不出话。 秦牧云看见门里走来一个影子,心里就紧张起来,“羡词……”里面的人没回应,秦牧云忍不住伸出手去,按在门上又低低地叫了声,“羡词……”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不住地叫着这个名字,好像能抚平那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赵羡词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听得到秦牧云声音里藏不住的担忧和心疼。可她没办法打开门,抬不起手,拉不开门,就像被什么石头堵住的喉头一样,梗得她满心怨怒无处发泄。 晚晴和雷守青在一旁瞧着,不知怎的也落下泪来。如果说,以往对秦牧云有什么误解的话,这些日子以来,晚晴却比赵羡词看的清楚,秦小姐是太在意她家小姐了。 晚晴擦了擦眼泪,又看看雷守青。雷守青低着头,心中起伏不定,唯有眼泪落在紧握的双拳上,才能让人稍微看见她的心情。 原来心里住了一个人,能让人变得更加坚强,也更加脆弱。喜会更喜,痛也会更痛。 “让秦小姐看着吧,我们先出去。”雷守青把晚晴拉出去,陪坐半晌,又站起来,“有秦小姐在,公子会没事的。晚晴,我出去透透气。” 她逃似的跑了出去。晚晴惊讶地看着雷守青狼狈的模样,莫名就心里一惊。 莫小十早先都睡着了,这会儿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过来,“晚晴姐姐,怎么了?” 晚晴赶忙擦了眼泪,拉着他去了厨房,“你先吃点东西吧,下午耍累了就去睡,晚饭叫你都叫不醒。” 莫小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给公子做了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 “现在保密,”莫小十咬了一口馒头,“等做好你就知道了。” 晚晴也没心情跟他闹,这几天莫小十从早到晚一直神神秘秘折腾他的木头,因知道那原来就是他的手艺,晚晴也由着他去,只见他累的不轻,却没见耍出什么名堂来。 莫小十见她没有追问,叫道,“晚晴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晚晴动动唇,又笑道,“没事,你吃完要是累了,就继续睡吧。” 莫小十是个聪明人,见晚晴不说,他也不再问,只是忽然说,“前阵子公子出去,不是被人暗地里动手打吗?我就给公子做了个贴身的小玩意,以后遇到危险,或许有用。” 晚晴一下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什么东西?” “唔,”莫小十眼珠一转,“你要是答应帮我打下手,还不告诉公子,我就跟你讲。” 晚晴原本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只不过整日劳碌让她显得异常成熟,但到底孩子心性,听莫小十这么说,哪有不答应的?于是等莫小十吃完饭,就一起去了莫小十的房间,看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东西。 而秦牧云,一直站在赵羡词门口,没说话也没走。只是听着里面隐隐传来赵羡词的哭声,心里也跟着难受得紧。 赵羡词自己哭了一场,抬头一看,那个人影依然在门口守着,心里忽然就一下暖过一下,擦擦眼泪,到底是去开了门。 就见到脸上挂着泪珠的秦牧云。 秦牧云还没说话,赵羡词自己倒笑了,“瞧瞧你,哭成小花猫了。”就把人拉到房间里来。 秦牧云刚要关门,赵羡词伸手拦了下,又收回了手,“算了,你来都来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虽然前言不搭后语突然说这话,但秦牧云还是几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知是心态还是无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