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恍如昨日

    这个世界总是存在着那么一些人，他们生来就比普通人幸运，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老天爷好像特别的宠爱他们，长相，身材，身家，学识，甚至连涵养都比普通人强过千倍百倍，让人偷偷的在心里冒出诋毁的念头，都觉得是一种亵渎，更别说是光明正大的排斥和嫉妒了。

    王雯媛就是这样的一些人。

    王家世代书香门第， 比之一般的经商大户高了一层，比政届大家多了丝淡然儒雅，王老至今的地位都是备受人推崇的，王雯媛又是他唯一的女儿。

    当年王于两家结亲，轰动了整个栾城，于正东费劲了多少的心思才抱得美人归，他们两个人的爱情故事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王雯媛长相温婉清丽，因为腹有诗书，气质上更是比一家的大家闺秀多了点什么，爱慕者趋之若鹜，于正东经常笑称，幸亏自己比同龄人多读了几本书，要不然他还真入不了王雯媛的眼。

    婚前两人自由恋爱，彼此都是对方的初恋，热恋时美好的如一罐蜜糖，虽然也有小吵时互相不理人，但更多的是蜜里调油的浓情蜜意。

    婚后感情更是好的令人艳羡，他们一辈子都顺风顺水，儿女双全，也许老天爷对他们最大的考验就是小女儿被掉包，可是即便如此，夫妻两个还是将于音视如已出，生活真的是圆满的，人生也是幸福的。

    于正东甚至已经在计划，几年后他们的退休生涯，找个安静的小木屋，弄一个菜园子，旁边加一个雯媛喜欢的花园，两个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园子里放上藤椅……就这样相拥着看天边的晚霞。

    这个计划，他这么急切而激动的准备着，就在不久前，理想中的小木屋已经找到，可是伊人却……

    于正东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就止住了，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势，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老天爷突然给的玩笑。

    这么真实，这么锥心，这么的让他难以接受。

    可是，他能够怪谁呢，心底深处努力抑制的这份愤怒他可以冲谁发泄？

    于正东捏紧自己的右手，努力的克制着手臂的颤动，可是从指尖到胳膊的每一处神经细胞都不受他的控制。

    他深呼吸着，一口，又是一口……直到终于呼吸趋于平稳，右手不再颤抖，牙关微微的松动，他再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探手过去……

    掀开白布的一瞬，所有人的眼睛都下意识地闭了闭，因为不敢置信，所以选择短暂的自欺，直到于音的哭声再一次的传来，每个人的悲伤似乎都有了出口，沈清和秦晓一时都没忍住，眼泪再一次的决堤，两人同时捂住嘴， 呜咽声声声入耳……

    王老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拄着的拐杖一打滑，整个人都往下倒去，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于梁当即伸手，堪堪扶住。

    “外公，外公！”

    ————

    王雯媛的葬礼安排在三天后，这三天里， 秦晓一直住在于家客房，占晟楠和于皇两人负责安排，于皇军人身份有些事情并不好出面，几乎都是占晟楠全程安排，最后于正东拍板。

    所有人对这样的安排都没有异议，秦晓带着占晟楠以奇怪的方式融入了于家和王家，似乎确切的一个身份认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已经是一家人。

    于家大门。

    覃明朗的车已经停了整整三天，明天就是出殡的日子，可是于音还是不肯见他，电话短信都不回。

    覃明朗看着再一次自动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底的烦躁再也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终是忍无可忍的狠狠一拳捶向方向盘，动作有些急切的去找烟，然后点着，带着些凶狠的吸了一口。

    呼出嘴里的那口烟时，心情终于平复了一点点，透过敞开的车窗，他偏头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于家小洋楼，安静中带着满满的沉痛，就连天上飞的鸟儿，似乎也能够体察，一点叫声都没有，沉寂的仿佛里面真的没有一个人。

    覃明朗又是吸了一口烟，吸得有些猛，戒烟已经两周的他重重的咳了几声，最后弹了弹烟灰，嘴角往上一牵，再是看了眼于家二楼的方向，徒手就掐灭了，往窗外扔去。

    他跟于音保证过，以后再也不吸烟，一定戒烟。

    这包烟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放在车内的储物箱里的。

    覃明朗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从出事到现在已经整整四天了，一个好觉他都没有睡过，一闭上眼好像就回到了四天前，他和于音出了机场，一眼看到未来的岳母，自己的女人跟只打了兴奋剂的小野兽，大叫着从自己身边 挣脱，欢快着往前跑去……

    恍如昨日，真的是恍如昨日。

    覃明朗想，他无数次的想，一切都定格在那个时候有多好，然后让他排演好接下来的剧目情节，他们安全的到家，商量婚礼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的继续，等待他和于音的只有幸福。

    可是，“砰”的那一下碰撞声，只要一闭上眼，就在他脑中不停地回旋，好像车祸就在眼前，撞击声就在耳畔……

    覃明朗猛地又是一下狠狠捶向方向盘，他真的好想回到车祸的那一天，他一定会坚持跟她们两个人坐在后座，发生车祸的那一秒，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保护她们。

    他……宁愿死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王阿姨。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无价的可能就是后悔药了，因为无论你愿意花多少钱，踏遍多少地方都找不到这种东西。

    现在，于音不理他了。

    覃明朗理解，她需要有一个人来分担她满身的沉痛和负担，要不然她无法接受母亲为了救她而死亡的事实，也没有颜面出现在亲人面前。

    他愿意理解，愿意给于音时间，可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 两天的过去，覃明朗真的承受不住，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几天于音有没有吃饭，有没有按时睡觉，对于他们……她会做出怎么样的安排。

    即使，心中已经隐隐的有了念头，可覃明朗不会接受没有一句交代的分手，这样的决定对他何其的残忍。

    小音，你到底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