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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杀我前失忆啦 第29节

    她对段清泽说:“阿泽,你去把玉佩捡起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段清泽皮厚当然要他去。

    段清泽在知道那老头不是鬼后就不再害怕,听话地上前捡起玉佩,随意别在腰间。

    老头的虚影就晃晃悠悠地飘在一旁,在沈黎和段清泽二人沿着另一条河道往前走时,他告诉他们,他名叫丁圃山,原先是个分神修士,数百年前遭遇不测,因这玉佩的奇特,才得以承载了他一小部分元神。

    这中间数百年他沉睡过一段时间修复自己,身为寄居玉佩的一缕元神,他能做的不多,多数时候都是随波逐流,期间小心翼翼选了不少的修士想要互帮互助,哪知他运气不好,选中的修士不是在争斗中死去,玉佩转手,就是进境失败陨落。

    总之,他寄居玉佩后的一生可以说是颠沛流离的一生,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而关于邵无忧,他说:“那邵小子可是歹毒得很呢,在你们之前一个知道老夫存在的修士就是被他捉去当了药人,那可真是惨啊,若非老夫倾尽全力相助,他还逃不出来呢!”

    沈黎脚步一顿,问道:“那人呢?”

    丁圃山叹了口气道:“他不慎落入这地底,被人追杀时将老夫寄居的玉佩掉落,就此失散了。”

    沈黎先前的疑问又得到了答案。

    假如这老头没有说谎的话,那邵无忧出现在这附近就是为了追杀逃掉的药人,只是无意间见到段清泽,觉得段清泽更重要,才假作无事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现在他们都掉入地底,邵无忧提议分开也是想顺便去解决掉那逃掉的药人,免得不小心遇到暴露他吧?

    沈黎正要多问几句,却突然发觉身侧段清泽似乎在微微颤抖。

    她一惊,怕真被段清泽说中了这老头要夺舍他,可老头的虚影还老实在一旁待着,而段清泽微微阖眼,脸色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苍白,额头冷汗直冒。

    “阿泽?你怎么了?”沈黎紧张地问,后知后觉不一定是夺舍,而是他要恢复记忆了!

    段清泽紧咬牙关,半晌才吐出一个字:“疼。”

    沈黎抓着段清泽手臂的手可以清晰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的紧绷,她下意识松手,已经有点想逃了。

    但是她太清楚,他此刻若恢复记忆,她根本逃不掉。

    她深吸口气问道:“阿泽,你哪里疼?”

    段清泽慢慢蹲下,蜷缩成一团,浑浑噩噩地说:“全身都疼……好疼……我不吃药……疼……”

    刚随着段清泽蹲下的沈黎浑身一震。

    五岁半时的段清泽没有被解救,他是被卖去当了药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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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药人

    沈黎之前真没想到这个。

    因为段清泽亲口承认邵无忧是他好友, 看他的反应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所以她以为他在失去爹娘后好歹有过那么一小段轻松惬意的生活。

    现在看来,有是有的, 但太短暂了。

    他五岁半时已经认识邵无忧,而六岁后的某天开始被当药人,中间能有多少愉快的记忆留下?

    “小丫头,这小子怎么了?羊癫疯?”丁圃山在一旁诧异地问道。

    沈黎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句:“你才羊癫疯!”

    丁圃山气道:“哎,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啊,老夫是好心关心一句,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沈黎懒得再理会那老头, 她慢慢伸手握住段清泽的, 他的手在痉挛,没有任何假装的成分,他满手心的汗, 手却是冰凉的。

    在她握过来时,他条件反射般反握住她的手, 好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依然垂着视线, 低低地喊着疼。

    他连喊疼都很小声,就好像怕喊大声了会被人打。

    沈黎一边告诉自己这是要杀自己的魔尊,一边还是忍不住靠过去,轻轻环住他, 温柔地在他耳边低声说:“都过去了, 不疼了。阿泽最棒, 已经熬过那些难以忍受的岁月, 后面都是好日子。”

    沈黎不停地低声抚慰段清泽, 直到自己口干舌燥, 而他也终于安静下来。

    他挣脱开沈黎的手,她松了口气,便顺势想起身,谁知他却倾身紧紧抱住她,她这个半蹲的姿势根本站不稳,往后仰倒,双手撑着地面,他始终不曾放手,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

    段清泽抱得着实太紧,沈黎甚至感到了窒息。

    但她一声不吭,微调姿势坐稳后,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好让他能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暖意。

    真的太可怜了,难怪他长大后不干好事。

    她忍不住心疼他,也忍不住心疼心疼他的自己。

    她但凡狠毒一些,有担当更果断一些,就该趁他病要他命,而不是真心地安抚他,万一奇迹发生成了呢?

    可她不敢,也下不了手。

    沈黎一直觉得,穿越名额给她这样的人实在太浪费了,她没有野心,也不想干出一番大事业,只想平平淡淡过好这一生。

    不需要太好的资质,也不需要太有钱的家庭,每天能吃饱喝足还能满足一定的精神需求就足够了。如果还能谈一场甜甜的恋爱,那就是运气爆棚。

    若非意外,即便穿越了,她后半生也可以那样度过。

    可她这样平庸的心愿,对有些人来说也是这一生都可望不可即的。

    等到段清泽连呼吸都平稳下来,沈黎才松开他,退到一旁。

    “好点了吗,阿泽?”她关切地问道。

    段清泽抬眼看她,双眼仍然有些泛红,唇色白得快跟面色一样了。

    “黎姨,我好了。”他缓缓伸手,死死握住沈黎的手,似乎这样可以给他力量,随后垂眸道,“可是之前好疼啊。我不想再疼了,你救救我,黎姨,你救救我……”

    沈黎感觉喉咙有些发胀,那是他早就经历过的事,她根本无法干涉。

    她深吸口气道:“阿泽,要不要跟黎姨说说你离开林家之后的事?”

    其实她不该问,她也没有必要知道,但或许……他将他曾经历过的那些苦难分享给她,她来给予他安慰,他能好过一点呢?

    段清泽怔怔看着沈黎。

    沈黎又道:“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黎姨不会逼你,更不会为此心存芥蒂。”

    段清泽摇了摇头,沈黎心中一叹,以为他是不愿回忆过去,下一刻便感觉他勾了勾她的小手指,然后看着她道:“我怕黎姨会伤心。”

    他往沈黎跟前蹭了蹭,伏身趴在她膝盖上,喃喃道:“太疼了,黎姨会心疼我。”

    沈黎深深地吸了口气,摸着他的长发说:“黎姨不要紧的。如果你觉得跟黎姨说出来会不那么疼一些,那就告诉黎姨。”

    段清泽沉默了许久才说:“好。”

    随后又是几息沉默,他才缓声道:“林家人将我卖掉,我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又会遇到什么。我想娘亲在天之灵一定在守护我,所以我才没那么害怕。

    后来我就被卖出去了,有很多跟我差不多岁数的孩子。一开始有人教我们修炼,天天吃喝不愁,当时我很开心,我没吃过那么饱,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沈黎放在段清泽发顶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温柔抚摸,柔声道:“然后呢?”

    “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被关进了没有窗户的黑屋,要我们喝下难闻也难喝的药。真的很苦,很多人都吐了。那天晚上真的好疼,我疼得一晚都没睡,等我起来才发现,好几个人死在了那夜。前一天我们还一起吃饭一起修炼,第二天他们就永远地离开了,就像娘亲一样。”

    段清泽说着忽然用力抓紧沈黎的手,仰头看她,眼眶泛红地祈求道:“黎姨千万不要死,也不要离开我。”

    “……好。”沈黎答应着,心里却很明白,这完全由不得她。她最后的结局不是死,就是离开他。

    段清泽满意了,继续说:“那以后我们就经常要吃药,有时候是三四天,有时候会久一点。看着我们的人很凶,疼也不许我们哭喊,谁要是发出太大的声音,就会被鞭打。”

    他顿住,随后以一种颇为扭曲的姿势搂住沈黎的腰:“幸好现在我跟黎姨在一起。”

    沈黎知道,他的记忆还未恢复到他逃离的时候,所以听起来戛然而止。他当然成功逃出去了,不然又如何成就如今的魔尊?

    “嗯。以后再疼,黎姨会陪着你。”沈黎努力将纷繁复杂的情绪都压入心底,又问,“邵无忧跟买你的人是什么关系?”

    按照沈黎的推论,邵无忧小时候跟段清泽一起玩耍过,而且应当还是经常性的,所以才会有结义信物。但在段清泽被当药人后,这一切都结束了。

    邵无忧是买家那方的孩子吗?子承父业,如今同样抓人当药人。

    段清泽摇摇头,不知沈黎在想什么的他径直抛出一个沈黎没想到的答案。

    “无忧也跟我一样是被人卖掉的,他比我还惨,是他爹娘亲手卖掉他。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因为跟无忧互相鼓励才活下来。”

    沈黎一怔:“你是说,邵无忧跟你一样是药人?”

    段清泽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黎姨,不要像对我一样对无忧好。你是我一个人的黎姨,你不要对他也那么好……他也会有别人对他好,我只有你。”

    沈黎嘴上应着好,心里将刚才的推论都推翻了。

    她以为的“子承父业”,实际上是“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她突然很想知道他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曾经生死与共的好友竟然相忘江湖。但段清泽还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而邵无忧怕是不会说。

    跟他们这些人的悲惨过去比起来,她那个平平淡淡活一辈子的愿望一下子显得奢侈起来。

    感觉到段清泽的情绪差不多完全平复下来,沈黎这才催促他起来:“我们还得去找祝从英,快起来吧!”

    丁圃山自恃前辈,先前很有分寸的没有打断二人的对话,此时也急忙道:“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赶紧找出口上去!”

    沈黎道:“那得等我们找到祝从英,再跟邵无忧汇合之后。”

    丁圃山急道:“老夫刚才跟你们说的都白说了吗?那邵小子可是个金丹,你们在他面前就是任他捏圆搓扁,还不趁机逃,竟还想着跟他汇合,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沈黎一边整理自己有些乱的衣衫一边回道:“前辈你这就说错了。”

    丁圃山不喜欢有人否定自己,气急道:“老夫哪里说错?你俩筑基还能硬抗一个金丹?”

    沈黎见段清泽根本不知道要整理自己的衣衫,便顺手帮他也整理了,同时漫不经心地回道:“不是,我看邵无忧更可能是元婴。”

    丁圃山:“?”这小丫头是在拆他的台还是拆她自己的台?!

    沈黎和段清泽已经重新上路,丁圃山飘在一旁,皱着老眉老眼,急切地问道:“小丫头,你怎知道?那小子藏修为的法子很独特,老夫若非之前见过他,都看不出他的真正修为。”

    沈黎脚步一顿,她很想问问段清泽能不能看出邵无忧是什么修为,但她莫名对丁圃山这个随身老爷爷有点警惕,不想让对方知道清泽的真正实力,便暂且忍住了没问。

    沈黎便随口回道:“我猜的,他的气质就像是个元婴。”

    丁圃山几乎要气急败坏,前辈高人的姿态也撑不住了:“啥玩意儿?!气质?!那你看看老夫我的气质像什么?”

    沈黎说:“分神。不是前辈您自己说的吗?”

    丁圃山被气得气血上涌,如果他还有气血那玩意儿的话。

    他兀自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忿忿地说:“小丫头,老夫就没见过你这样不把自己命当回事的!”

    沈黎心道,笑死,我要是不把命当回事我早就躺平了还像现在这样天天想着怎么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