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 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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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生举起双手:“不会有人比我更老实。” “娶了妻的和尚还配说这个?” “阿弥陀佛,小僧是先有妻子,再入空门。” “那就更不配了。” 泠琅忍受着脑中鼓捶一般的疼痛,上前扶起江琮手臂,张口便打发寂生:“你去前面探路。” 寂生说:“小僧腹背皆有伤……” 泠琅说:“我现在脑壳很痛,虽然答应了不会伤人,但万一发疯失控也没办法。” 她冷笑:“空明在明净峰那日,你不是藏在什么地方一直看着吗?应该很清楚吧。” 寂生站起,一摇一晃地往前面去了。 泠琅在他身后大声警告:“你的棍子在我手里,找到地方就回来复命,别想有别的花招!” 寂生走得愈发蹒跚。 暗色四合,暮云低垂,只有树林在发出轻微响动。 泠琅搀扶着江琮,试图离开这片湿滑泥地。 从前在侯府的时候,这种亲密体贴的姿态她不知道扮过多少回。那些虚情假意数不胜数。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江琮成了真正的病人,她的手臂也扶在实处。 反倒在荒无人烟的山野中,彼此都狼狈而虚弱,成了对方唯一的依靠。 泠琅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不必一直撑着。” 青年脸色依旧白,闻言不过微微摇头:“夫人竟如此痛快就放过了寂生。” 泠琅说:“你以为我会先刨根问题一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江琮微微喘着气,把方才对话复述了一遍。 泠琅走得越来越慢,听到最后,她甚至停住脚步,和他在山坡上对视。 “云水刀……的主人?”她重复了一遍,脸上写满了茫然,“你们头儿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 天下之大,莫不是青云会所及之处,江琮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泠琅陷入沉思。 这个称呼很有意思,因为云水刀可以在任何人手中,会主下达了这个命令,仿佛只和刀有关联。 天底下几乎没人知道李如海有后代,她可是是捡到刀的蟊贼,可以是继承了刀的弟子,即使刀在手里,也不能证明她真正的身份。 火光电石之间,泠琅猛然想起一件事:“可是第二次在树林里见面的时候,寂生亲口说出,我是李如海的女儿。” 江琮说:“他的原话是:李如海痛恨青云会,李如海的女儿不该同青云会舵主在一起。” 泠琅紧盯着空旷山林:“他还有事瞒着。” “那是自然,”江琮说,“但不必急于撬开他的嘴,毕竟——” 他声音非常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泠琅觉得这句话有点逗,但她很快便笑不出来,因为上一刻还面色苍白的江琮,现在眼下已经泛上不正常的潮红。 他双眸低垂,止不住地轻喘,呼吸滚烫急促。唯有握着她的手还是虚虚拢着,唯恐用上半分力气。 泠琅咬咬牙:“怎么到头来,做鬼也风流的反倒成了你?” 江琮极轻地笑了一下:“反正都要死了,也没什么其他重要事情……” 泠琅说:“不许说了!” 她强行将江琮的手臂抬起,绕到自己肩上,青年才稍稍流露出抗拒的意愿,就被她用力在脸上捏了一把。 她威胁:“给我乖一点。” 江琮只是闭着眼笑,似乎连睁眼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二人靠在某棵树边上休憩。 当他身躯沉沉地贴上来时,泠琅才更为直观地意识到,他确实一直在尽力支撑。 “比王八还能忍。”她小声说。 江琮靠在她肩上,闻言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伤势这般重,之前就该让我来对付这个臭和尚。” “嗯。” “我当时晕得厉害,你也没必要顺从……” “可我也觉得那是要事。” “……” 青年发出短促而疲累的一声笑,他下巴放在泠琅肩上,重量一点点释放压下,似乎已经没有再强撑的余地。 江琮嗅着少女颈项中的香气,温暖芬芳,她肩上的细骨硌着他,有点疼,他根本不忍依靠上去,也不舍得。 但对方抬手,把他往自己身上使劲一按,颇有些强悍意味。 “睡吧,”泠琅用他的话还他,“有我。” 江琮又想笑,他不明白这种境地里有什么值得笑的,但他此时,心里的的确确,全是些让他忍不住去微笑的东西。 在残存的意识最后,他听到身边人在试探着问—— “你当时说,以后要多少有多少,当真吗?不是为了哄我随便编的吧?” 当真。 江琮想这么回应,但他太过疲倦,这句话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口。 第100章 嘲与悔 寂生找的岩洞不远也不近, 几人没费什么功夫便寻了过去,等到了地方,天边还存了些亮色。 江琮靠着岩壁, 很快便再次陷入昏迷, 泠琅小心翼翼地察看了他的伤口,简单地处理过后,便指使寂生去找点吃的来。 寂生面露难色:“小僧腹背皆有伤……” 泠琅受够了这一句:“真是废物, 山里一路上都是野兔野鸡,你难道半只都擒不住?” “佛门弟子不能食荤腥……” “那我吃,你在一边看着。” “出家人怎能随意杀生……” “野果总能摘一点。” “小僧腹背皆有伤……” 泠琅把刀重重拍在地上:“你还来劲了是吧?” 寂生起身,蹒跚地去了。 泠琅在他身后嚷嚷:“天黑了还不回来, 你的小香棍就保不住了!” 寂生蹒跚得稍快了些。 泠琅在洞内寻了点前人留下的干柴,生起火堆,便回头看昏睡着的人。 她抬手, 抚上江琮的额头, 如所料中的那般滚烫, 苍白皮肤上晕染着潮红, 眉头却是舒展着, 好似毫无痛楚。 心中一动,她又去摸他的手,果然,触感一片冰凉。 这情况, 倒是和明净峰上那次十分相同。 比剑大会, 他打翻了案上茶杯,对苏沉鹤说了些不阴不阳的话。不知道老实少年听没听懂, 反正人家很快就告辞而去了。 她因此十分恼火, 咒江琮早日不测, 他只是在笑,柔声说夫人耐心等待便可。结果当晚他便发起烧,也是如今这般,面上滚烫,身体冰凉。 他说,从前便经常这样,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好慌张。 当时她心中好奇,他明明看上去很不正常,但表情姿态俱是风轻云淡,到底疼还是不疼? “或许我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真的?” “假的。” 王八夫君的答复故弄玄虚,一如既往地惹人讨厌,所以她最后也懒得弄清楚。 但现在她大概明白,那句没有表露,意味着泰山崩于前,洪水卷到后脚跟,他也能忍得像只千年老鳖一般岿然不动。 一个人,怎么能将自己的感受隐藏到这种地步。 泠琅低着头,将伤口上包裹着的布条换了一遍,不过短短一刻钟,那上面又浸满了鲜血。 疼吗?肯定是疼的,她也是大伤小伤受过不少的人,那些狰狞的创口即使全然习惯,不再为之心惊,但□□上的疼痛依然存在。 她凝视着青年的睡颜,即使在梦中,他长眉依旧舒展,唇微微抿着,若没有那点病态嫣红,他瞧上去和过往任何一场普通睡眠无异。 什么样的过往,能锻造出这种习惯? 泠琅大概懂了一点点,她同时也意识到,一个人若是连身体的痛楚都不愿展露,那他不愿展露的其他事物,只会更多。 李如海说,他在海边的那段日子,遇见过一个人,那个人乘着船从海面来,去过很多地方。 他们交换彼此的见闻,乘船而来的人说,在比北方更北端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座座山,那是冰雪构成的山峰,有大有小,有高有低。 高的,你光是站在船上仰望,都会被其巍峨浩大而震撼;而矮小的,瞧着和家门口的平坦土丘没什么区别。 然而,在冰凉幽深的海水之下,却静静悬浮着大上七八倍的巨物。你以为露出水面的东西已经足够动人心魄,殊不知水下掩藏着更深刻的内容。 比起能展露在日光下的耀眼冰雪,它们在幽暗之处永远缄默,不会轻易被人窥见。 李如海说:“阿琅,你要记住,即使是小山,它的根须也能绵延数十里,不可小觑。” “有的时候,人不言不语,但他的心未必如此。” 泠琅当时的反应是,她要做从里到外都厉害的大山,于冰海自由自在地漂浮,谁也不敢来碰上一碰。 而现在,她她慢慢摩挲着江琮的手腕,心中反复回想刀者的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