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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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绫说,她是姐妹中最年长的那个,祁州铁鞭门下一代门主,十有八九就要落到她头上。 泠琅就笑,为何要用“落到头上”这个形容,难道你不愿意? 陈阿绫摇头叹息,只说如今年轻,只想四处走走看看,还远远不到想承担大任的时候。 泠琅想了想,道:“绫罗……莫非阿绫还有两个妹妹叫阿绸和阿缎?” 陈阿绫向她举了举软鞭:“你说得不错,阿缎是我小妹,至于三妹阿绸……” 红衣女子面上露出怅然:“她那年随着长辈出去游历,遇上仇敌,再也没回来。” 二人并肩立在温柔晚风中,一时间没有谁再说话,泠琅刚想开口安慰,对方却抬手制止了她。 “江湖相逢便是幸事,”陈阿绫轻笑,“今晚过后,你去雁落山,我去姑苏城。祁州铁鞭十九变天下闻名,你可见过?” 泠琅退后几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阿绫从袖中取出一块红布,缚在自己眼上,接着慢慢展开了自己的鞭。 于是在夕阳将近的时刻,衣衫如晚霞一般明艳的女子手中绕出鞭影,十九变幻,重重玄机,衣袂与鞭风荡漾无尽。 祁州铁鞭十九鞭,果然名不虚传。 席上的烤乳鸽和醉虾也名不虚传,乳鸽皮脆而肉嫩,醉虾鲜爽适口,微微一抿,竟还有丝丝清甜。 泠琅不喜欢吃虾壳,江琮便给他剥,指尖一划,一拉,晶莹弹透的虾肉便破壳而出,被送到她碗里。 她一边吃,一边和陈阿绫说话。 陈阿绫见识很广,去过很多地方,她们聊路上的见闻,聊几类鞭子各自风格,她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的过往,说以后来祁州,尽可以找她玩。 而泠琅除了自己的名姓,并未透露其他,甚至云水刀都没出过鞘。但这并不影响今夜的惬意,她们彼此都十分清楚片刻的相逢,什么是最紧要。 当下的快活,便是最紧要。 聊到最后,月亮都出来了,沉甸甸挂在江面上,清辉淡淡洒落,顺着风一直吹到泠琅微热的面颊上。 她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不然陈阿绫在感叹“江公子真是细致人”时,为什么要笑得十分甜蜜,还把头点个不停。 陈阿绫说:“我夫君此时不知在何处,估计着还没离开咸城,他一定舍不得走,还想着远远跟着我。” 泠琅说:“阿绫姐姐已经厌倦他,为何不直接甩掉他,他一定不敢纠缠造次。” 陈阿绫却轻轻地笑,好像泠琅的问话十分傻气。 “不是厌倦,若真的厌倦,倒也还痛快……”陈阿绫喝了一口酒,“我就喜欢瞧着他这副样子,贴近了不耐烦,赶走了又舍不得。” 泠琅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但她还是使劲点头:“绫姐说的是。” 陈阿绫柔声道:“你以后或许也会明白。” 泠琅捉住江琮的手,就着他指尖,慢慢吃掉了一只醉虾。 “绫姐说得是。”她犹在胡乱附和。 最后宴席散了,陈阿绫和他们作别,只有一轮孤月和满室清风。 以及身边安安静静的俊美青年。 泠琅歪着头看他:“你在想什么?” 不等他回话,她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我还要吃虾。” 江琮说:“已经没有了。” 泠琅说:“那就想办法。” 江琮看着她:“没有办法。” 泠琅嘁了一声:“没用,真没用。” 江琮抬起手,靠近她的唇,帮她轻轻拭去脸上酒迹。 “我就是没用。”他声音很低,散在风里,几乎听不见。 泠琅却听见了,不仅如此,她还嗅到他指间残存的芬芳酒味,清冽微甜,是她还想品尝的味道。 她张开嘴,轻轻含住了那根手指。 第74章 溃败局 烛火摇晃了一瞬。 少女在晃动的光影中, 眯着眼,注视面前的人。 她显然有些醉了,脸上泛着潮红, 眼中也含了潋滟水波, 呼吸滚烫带着酒意,洒在江琮手背。 为她拭唇的手指此刻被含在口中,他已经感受到舌尖的软和牙齿的利,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的手好凉。” 对方含混不清地试图说话,因此舌头卷压上来,齿尖也不轻不重地碾。 江琮喉结滚动,他从来不知道, 自己的手指竟然能敏感到这种地步,他几乎要因为这点触感而喘不过气。 泠琅瞧出了他的不适,但她觉得很有意思。 这个人, 向来和她斤斤计较, 针锋相对, 怎么忽然间失掉了反抗的力气? 她缓慢眨眼, 稍微用力地咬上他指尖, 想在他脸上瞧出不同来。 然后,她看见江琮眼睫微颤,他凝视着她的眼神深暗得像夜色。 他用另外的手指,轻轻掐住她下巴, 让她抬起脸。 有夜风吹来, 将案上灯吹灭了一盏,周遭陷入暗淡。 泠琅晕乎乎地看着他, 现在光线不甚明亮, 她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这让她辨不分明对面人是什么神情。 他的手被她一把拽下,她喘着气,而后直直地凑了上去,攀住他肩膀。 “夫君,”她呼吸滚烫, “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还给我剥虾,嗯?说骑马回去,也答应得爽快——” “怎么都这么听话,在打什么算盘?” 她断断续续地质问,因为酒意上涌,口齿不甚清晰。那些带着热意的话语,落在他颈间,一路侵袭到他心底。 泠琅见他不说话,自己先得意地轻笑起来:“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忽略对方骤然僵硬的身躯,少女自顾自道:“你妄图用怀柔政策笼络我,想让我给你更多好处。哼哼,这次在明净峰,我可让你半点没出手,就从掌门那儿打听了许多……” “光凭你,能做到?”泠琅一把揪住他衣领,“你已经看出我想从青云会入手,打听我父亲的事了,是不是?” 她的鼻尖就在他领口,而他只能垂着眼注视她。 江琮看着她在醉中犹气势汹汹的双眼,听着她明明晕头转向也要再三重复的威胁,忽然生出一种认命般的情绪。 她满心都是报仇大计,而他脑海里全是她娇俏的眉眼,孰败孰胜,一目了然。 他自暴自弃地说:“是,我看出来了。” 泠琅冷笑连连,她又贴得更近了一些,几乎已经扑到他怀中。 “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她凶巴巴地说,“我手里有你这么多把柄,你还奈何得了我?” 江琮听见自己说:“没错,我奈何不了你。” 她争强好胜,他甘拜下风。 泠琅吃吃地笑起来,她用手指点触他胸口:“知道就好。” 江琮叹了口气,他双臂一直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现在终于忍不住,想摸一摸她发顶。 于是他抬手,才举了一半就被对方捉住。 泠琅说:“干什么!” 江琮说:“没什么。” 泠琅眯着眼,笃定道:“你想暗中偷袭。” 江琮低声说:“你见过这么慢的偷袭?” 泠琅翘起唇角,说:“你是只王八,偷袭也只能这么慢,算是情有可原。” 江琮不说话,他必须要很忍耐,才不会再说些别的什么。 泠琅说:“你知道什么才能叫偷袭,我今天就教教你……” 话音未落,她表情忽地迟钝,接着别过头,小小地打了两个喷嚏。 夜风已渐凉,四面透风的楼顶更能感受寒意。江琮见她这样,侧身去拿桌角放着的布巾。 在转头的那一刹那,他听到耳边骤然靠近的风声—— 以及脸侧一闪即逝的温软,还带着微微的疼。 他一僵,随即转眼看去,只见少女已经笑开,她一字一顿地说:“出其不意,才叫偷袭。” 她刚刚乘他不备,飞快地扑上来咬了一口,咬在他下颌边缘。 江琮深深地呼吸,没有责备,也没有问询。任凭她一边东倒西歪,一边喜笑颜开。 他已决定,待她清醒后,一定要添油加醋地恐吓前夜醉态,不然以后随意饮酒,后患无穷。 他平定了片刻,才重新站起,帮她把云水刀收好,又唤人来付了酒资。 妥当后,一扭头,却看见女孩儿抱着先前未喝尽的酒壶,正勉力倾倒出最后一滴。 见他望过来,她抿着唇笑:“咸丰楼的酒,确实不错。” 江琮面无表情地拿走她的酒壶:“这是丰台楼。” 泠琅指着他:“你也不错。” 江琮已经意识到,今晚的折磨还会十分漫长,他望了望月色:“我怎么不错?” 江琮走到她跟前,转过身,刚刚蹲下,身上便骤然一沉。 泠琅毫不客气地环抱住他脖子,双腿死死勾缠住腰身,她说话一定要贴得很近:“你长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