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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的思想纯真得可爱,挣了钱就要买吃的,人跟着会长胖。 “我吃不胖的。” “真欠揍。” 露露和颜鹤径一起长大,羡慕他读书好,能走出海岛念大学,当作家写书。前台右边的大书柜里有颜鹤径写过的所有书,岛上的书店曾把他的书放在门口展示柜上,放了好几个月,他是小岛的骄傲。 今年夏天颜鹤径突然回家,带了许多行李,在二楼已经住了两个月,露露发觉他变了许多。 他今日罩着一件白色雕花的蕾丝短袖衬衫,衬衫两边敞开,里面一件花白短袖,让露露想起她家里的白色窗帘。 沙滩裤宽大,显得他小腿更细,下巴一圈青色胡茬。对露露来说,颜鹤径是一个有趣的哥哥,会说俏皮话,又有恰到好处的分寸,几乎从不生气,儿时他们孩子当中最惹人烦的男孩儿,颜鹤径也能笑眯眯地和他讲话,并成功让他听话。 有趣的哥哥某天回家,忽地变成了蓄着胡渣、不修边幅的人,露露很失望。 露露叹着气:“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不过要快点振作起来啊。” “知道了。”颜鹤径似乎踌躇了一下,最后什么也没说,兀自朝门外走去。 楼下有人下来,脚步声缓缓的,不过颜鹤径没有注意到,径直走了。 颜鹤径告诉父亲他工作太烦闷,想回家住一个夏天散心,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几年前构思的书只开了一个头,中间部分写过无数次又删掉无数次,最终无法完成。 失去灵感也不算太严重的事,但颜鹤景似乎没有了创作的激情,他不知道为何写作,自己文字的意义,以及想不想让人们看见他的文字。 像存在一种可怕的预感,他的写作生涯会就此到头。 脑子像一张白纸,任何油墨都泼不上去。回家之前,颜鹤径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不想见任何人,生活很糟糕。 炒饭店在离家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左边一家老式糕点房,右边一家药店,小店面,左右两列桌椅,地板走起来很滑,被油污日复一日熏着的缘故。 颜鹤径要了一份炒饭,坐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他对着饭桌玻璃隔板下菜单发呆的空,炒饭端上来了,冒着油和辣的香气,老板给他多放了肉。 老板转身走时对他说,慢慢吃哦,大作家。 颜鹤径没有慢慢吃,胡乱嚼几下米饭就往肚子里咽,吃完后才觉得饭要从喉头重新涌上来。炒饭一如从前的味道,吃饭盘子里余下许多油,所以香。 回家途中起了大风,哗哗地灌进耳内,颜鹤径的衬衫鼓起来又陷进去,沙滩裤有节奏地拍着大腿,树叶被卷得乱飞,低速划过海岛下方。 颜鹤径想起来,今晚可能会有台风登陆。 他要尽快回家,于是加快了脚步,双脚的指头用力夹紧人字拖,低着头向前,可风仍让他无处可躲,砸得身体所有地方暗暗发疼。 民宿一楼还亮着灯,玻璃门紧紧关闭,芭蕉树的叶子晃动着。颜鹤径推门而入时,里面有股朦胧的热气,是由人体聚集所散发的,冷气没有压住。 一堆人围在桌前玩扑克牌,看上去比较激动,纸牌拍桌的声音响亮,颜鹤径略略扫视了一眼。 露露竟还在前台坐着,颜鹤径走过去问她:“这么晚还不下班?台风要来了,外面风很大。” “刚刚在和帅哥玩牌,”露露手向前指,“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个帅哥。” 顺着露露的手指,颜鹤径向最前方看去。颜鹤径有轻微近视,像是文人的通病,过度地用眼,但他并不经常戴眼镜。那人离他有些远,又有几人挡住他一半脸,颜鹤径没看清他的长相。 颜鹤径问露露:“很帅?” “还比你年轻。”露露存心打击他。 颜鹤径使劲琢磨“年轻”两个字,有点不甘。 “帅哥的名字也挺好听。”露露随意地说。 颜鹤径顺嘴一问:“叫什么?” “宗炀。” 宗炀笑着向颜鹤径这边走来时,露露使劲拍了一下颜鹤径的肩膀。 颜鹤径几乎带着错愕的神情看着露露:“我认识他。” “啊?”露露睁大眼睛。 “你先走开,我跟他说说话。今晚你住楼上吧,台风要来了。” 颜鹤径快认不出宗炀了,明明眉眼未变,只是他笑容灿烂,像素未相识的陌生人。宗炀以前鲜少这样笑,除非颜鹤径存心逗他。 比如不停亲他,亲耳朵、脖子、手肘,所有让宗炀痒得无法忍受的地方,之后宗炀的手会抓住颜鹤径的胳膊,制止他。 颜鹤径闭上眼睛,又快速睁眼。 两年没见,宗炀向着与颜鹤径截然不同的方向变化。以前他们很相配的,颜鹤径曾觉得,没有人像他这样适合宗炀。 宗炀停在他面前,颜鹤径的视线略过他的浅咖色球鞋,之后是他含笑的脸。颜鹤径想,许多事又是不会有变化的。 “阿炀?” 舌头差点打结,许久不这样叫,嘴唇都不大适应。 宗炀站在楼梯的扶手旁,与颜鹤径保持距离,说:“我来度假。” 颜鹤径笑着对宗炀摇头:“故意来我家住?” “这里的花园很漂亮,但我没有想过会碰到你。” 玩牌的人太吵了,比外面的风还恼人,颜鹤径思绪总被带偏,不知如何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