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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年约五十几岁,jīng神矍铄,红光满面,一头白发梳的整整齐齐,更添上几分仙资,见到夏沐歌就乐呵呵的笑着,微眯的双眼中满是睿智的亮光,仿佛在他面前玩什么花样都是多余的。 夏沐歌忍不住嘴角微撇,这种成了jīng的老头子是最难缠的,看来不好糊弄。 公子,请。 笔杆一送,直接开始,不问来意,不给时间,连题目都不给,宁泽嘴角又抽搐一下,再看对方乐呵呵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邪恶。 这老头子古怪,不可以常理渡之,若他写下一大篇的上孝下慈或为官道,估计他连看都不会看。除非他写出国策或兵书 可宁泽一点也不想卷入朝廷 宁泽握着暖玉制成的笔管,水润的色泽上碧光流转,他手腕凝悬,思索良久,嘴角才邪恶的挑起,流露出雪霁天青的风流。 他不再犹豫,用储满稠墨的笔端在宣纸上游龙惊凤,沉吟徘徊,又如一梅问鼎艳压天下,又似乍然盛放的昙花抖落一蓑,沾衣未摘。气韵连绵如星云婉转千秋万载。 他写了四个字:风、花、雪、月。 才qíng也是才啊。 老管事乐呵呵的看着他一笔而就的四个大字嘴角微抽,他这是老狐狸遇到小狐狸,偏偏小狐狸字写太好,不光灵动,还可以看出厚重,霸气,傲骨与超然,仿佛披了件风花雪月的衣裳,真真字如其人,人如其字,很好!老头特别想盖他一巴掌,居然敢糊弄他,老头子笑容越发亲和大度了。 老朽天齐爵,请跟我来。 居然是天齐爵!!曾经一笔战败十国文使的天齐爵居然在这儿做起了小小管事?宁泽心下震惊,不动声色的跟在天齐爵后头。 一进门,天齐爵就扔了一块牌子给他,乐呵呵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坏:小子不错啊,玩的开心。 然后!他!就!走!了! 宁泽满脸黑线,翻着手上的牌子,一面刻画着风雪楼,一面刻着天字九号。应该是个房间。宁泽望眼偌大的楼阁,只能认命的慢慢找起。 总之,混进来就好。 宁泽很清楚,康宁郡主绝对不会这样放过他,这场yīn谋失败,她很可能会狗急跳墙,直接派人杀他,并且就在今天晚上。到了明天,他的父亲,天随国的大将军,广源帝亲封的神武侯就要回来了!任凭康宁郡主怎么不待见他们母子,也不敢在夏侯渊的眼皮底下杀人。 今天是关键。 宁泽轻轻呼出一口气,毫不知道外面已经翻天覆地! 风雪楼放新榜了!! 这虽然是风雪楼私下做的榜单,但由于含金量相当高,所以每次一换榜就会引起轰动。 这次榜单排名并没有变化,而是天榜上新添了一人,排在最末,赫然写着:天榜第九:夏沐歌! 夏沐歌!!不管之前看到夏沐歌进去的,还是没看到他进去的,都被惊呆了! 夏沐歌的臭名有多大,此刻带来的震撼就有多恐怖! 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没看到夏沐歌进去的人纷纷在猜,但很快就被看到夏沐歌进去的人反驳掉了,天榜之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夏沐歌的名字,久久不能回神。 然后群qíng激dàng了,兴奋了,欢呼了!当场就有上百个人同时写下挑战信,目标全盯着夏沐歌,眼神炽热的吓人,无不舔着嘴皮兴奋,只要把夏沐歌拉下来,他们就能登上天榜!!成为天随国最惊才绝艳的那一类雅士!从此声名鹊起,艳惊天下。 宁泽还不知道,天齐爵手上有个天榜名额,老头子笑嘻嘻的就把他推上了高台,面对上千学子的挑战,láng烟已经点燃。 他更不知道,他为了蒙混过关的作品已经到了某人手中,那笔墨过处宛如能窥见书写之人眉间的风华,笔锋勾勒出诱人的美色,当真像是落了一场风花雪月 尊前执杯之人缓慢的勾起嘴角,慢慢啜着手中的甜美。 宁泽在房间中美美的睡了一觉,只觉得风雪楼理所当然的财大气粗,每个房间都jīng雕细琢,宛如工艺品。 他背靠在g头上,穿着纯白的中衣,如墨的发丝宛如上好的绸缎,他的脸上带着丝丝厌气,不想换个身子这起g气也不见好,以前还可以抽根烟,现在宁泽可没兴趣像个老爷们样抱着一根水烟枪。 默默忍过低cháo期,宁泽将自己穿戴整齐,托康宁郡主的福,他将夏沐歌cao练的完全能生活自理,否则宁泽可没办法把那一头烦恼的长发束起来,他现在也很想剪掉它。 他一打开门,门外好几个人都朝他看来,三男三女,他们手上拿着檀木制成的托盘,上面放着白花花的信封,满满装了六盘子。 他们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为首的女子莲步轻移,落落大方的抬着美眸望着他:夏世子万福金安,这是天齐爵让我们送来的,世子需从中接下三封挑战信,比赛时间在一个月以内完成,夏世子不用着急。昨晚在风雪楼外乱飞的苍蝇也被赶走了。另外天齐爵让我们提醒世子夏侯渊将军已到皇城驿站,算算时间此刻快要进城了。 夏沐歌的爹!回来了!宁泽来不及多想,匆匆跑出了风雪楼,街道上人满为患,仿佛在庆祝盛典,宁泽看到不少妇女少女手提花篮,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他竟有一股想要落泪的冲动。这是属于夏沐歌的qíng绪,是浓浓的依恋与骄傲。 昔年外贼猖獗,屡犯天随国土,杀害数万万平民百姓,夏侯渊领军出征,亲见万里边疆了无人烟的惨景,怒火中烧,在万尸谷山壁上刻下不平金瓯贼誓不回朝九个大字,从此一去十年 他做到了,他不光将金瓯的土匪赶出天随国土,还攻下整个金瓯王朝,他将天随国的国土扩大了整整一倍,他是天随国的英雄,是黎民的英雄,他为枉死的天随国百姓报了血海深仇。 满世界的喧嚣冲击着宁泽的灵魂,他仿佛理解到了夏沐歌至始至终不恨他父亲的缘由。 然而十年生死两茫茫,夏侯渊终究是没有赶上。 宁泽的内心十二万分的复杂。 第3章 悲剧嫡子.3 人群的长龙直至南门城墙,士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是严正以待,满脸肃杀。 宁泽也到了城墙边上,这里更是人山人海,宁泽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可能连只狗都挤不过去,更何况是他。 宁泽看了一圈,转身进了一条小巷子。 城门外,数万禁军整军列队,文武百官分站城外两侧,为首站了三个气势不凡的年轻人,与城内的欢呼比起来,城外的气氛显得非常肃穆。 宁泽在其中看到了夏沐歌的母亲,那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女子,穿着碧绿色的长裙,头上只带了一朵珠花,摒弃了那些繁复的雕饰,显得婉约美丽。她旁边站着康宁郡主,一身大红色长袍,画着美艳的妆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汇聚了无数视线,她的美有股惊心动魄的威慑感。与她比起来她旁边的少年就显得平凡多了,长的不差,甚至很俊美,单独看也能让人为他鼓掌,但是和康宁郡主站在一起,不管是他还是夏沐歌的母亲都有些不够看。 这是一个轰轰烈烈的女人,宁泽轻啧了两声。 等了片刻,马蹄声踏破地表由远而近声声震动,城墙上战鼓雷鸣遥相呼应,无数铁骑冲入人们视线,带着惊人的气势,宛如摧枯拉朽的绝世雄兵,从修罗战场重临人间。 所有人欢呼了,惊的宁泽耳朵都在震痛,鞭pào声绵延不绝,花瓣宛如从天而降,飘dàng在整座城市的上方,饶是宁泽,也被这样的声势这样的美丽震撼了。 举国同庆! 铁骑到达南门并没有下马,而是放慢了速度,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银色盔甲,宛如战神般高大威武的男人,他路过城墙时,一把把碧衣女子抓了起来放在马背上,在声势滔天的喊叫声中进了城。 宁泽眉头皱了一下,他看向被留在原地的康宁郡主,并没有看到横眉怒目的表qíng,倒是她旁边的夏战旗一脸睚眦yù裂。 宁泽站的高,能仔细分辨他们的神色。夏侯渊威严,没有一丝qíng绪外露。马背上的廉玉则是一脸幸福,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夏侯渊高大的背影。康宁郡主冰冷,像一朵孤独的彼岸花。夏战旗面色难看,心怀仇恨。 忽然一道目光落在宁泽身上,让他浑身不舒服了一下,当他去找,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消失了。抬头望着他的是夏侯渊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他与夏侯渊并驾齐驱,却没有穿盔甲,一身淡huáng色的衣袍,身形挺拔,五官深邃,毫无瑕疵的脸型上眉如峰,眸似海,鼻梁高挺,薄唇似笑非笑,此刻似乎收敛了满身的锐气,显出一份儒雅。 他的注意引来夏侯渊的视线,当两张长得极其相似的面孔相对,随时观察将军动向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 一直没露面的夏世子现在居然闲散的坐在房顶上,手中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包子,其独特的行事让所有人都想嘶吼:你是来找个好位置看戏的吗?! 宁泽也觉得要糟,赶紧把包子藏了起来。 所有人:晚了好吗!我们都看见了! 夏侯渊盯了他多久,空气就沉重了多久。 下来。 夏侯渊气势压人,宁泽不得不从,他顶着众人的目光,从小巷里搭着的长梯上爬了下来,人群自觉给他让出一条路。 先前堵的比城墙还结实,这会儿倒是让的快。 宁泽不得不走到路中间,被夏侯渊kua下那匹十分高大的战马扭头喷了他一脸的热气。 夏侯渊像捡豆子一样又把宁泽提起来放到他胸前靠在他宽广的胸膛上,继续面无表qíng的驱马前行。 面对人们诡异的视线,宁泽也好想喊:放我下去啊! 他不用看都能想到夏战旗的面容扭曲到了什么程度。 事qíng的发展出乎宁泽的预料。以夏沐歌所过的生活来看,根本看不出他们母子才是受到重视的,被夏侯渊排斥的反而是康宁郡主,夏侯渊至今都没有看她一眼。 队伍小小的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文武百官紧随其后,拖着长长的队伍,一路进了皇宫,所有人下马,徒步进了金銮殿。 宁泽被夏侯渊钳子一样的大手拽着,捏的手腕生痛。宁泽是会点防身术,但夏沐歌身子弱啊,典型被养在深闺中的公子哥,用宁泽的形容就是弱爆了! 见过皇帝,一番亲切的问候后开始了长长的封赏,囊括所有战功卓越的将领士兵,长长的圣旨念了一炷香,所有受封的将领无不泪流满面感激涕零,十年的征伐,如今化成荣耀画下句点。 宁泽腿都要跪麻了才轮到夏侯渊,夏侯渊被封为平金王爷,赏王府一座,huáng金万两,珠宝六台,锦缎十箱,受城池十座! 这样的封赏可谓震惊八方,连宁泽都惊呆了,从封赏开始他就看得出这位广源帝十分大方,可说没有亏待任何一名将领,但依旧没想到轮到夏侯渊这儿更夸张 但是封赏没有完。 夏侯渊的两位夫人同被封为一品夫人,又将长公主天月公主赐婚给夏沐歌,将齐贵妃的雪昭公主赐婚给夏战旗。摆明要和他们结为一家。也是,当夏侯渊占据金瓯皇朝却没有自立为王的时候,大概广源帝就存了绝不负他的心思。 悍将遇到明君,这天下怕是要天随国一家独大了。 宁泽心中默默震撼,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擦,他被赐婚了?! 求不娶!! 圣旨又说:一年以后完婚 总算让宁泽吃了一颗定心丸,一年可以gān很多事qíng,比如慢慢策划一场完美的逃婚。 接下来是宴会。 夏侯渊像是看出宁泽想跑一样,一直将他禁锢在一旁。 夏侯渊是个面无表qíng的主,宁泽浑身低气压,目光冰寒,锐利的眼神能把想来向他搭讪的人劈死。众人想动又不敢动,望着这两父子纷纷咂舌。 倒是夏战旗那边堆满了人,他几乎是红光满面应接不暇,百忙之中还能抽空瞥眼宁泽,那眼神怎么看都充满不屑。 宁泽瞪了他一眼,换平时他绝对不会这么做,他是被夏侯渊限制自由给整bào躁了。 夏侯渊偶尔看他一眼,然后就只默默喝着酒,他的部下好似见惯不怪,竟无一人上来打扰他。但是宁泽坐不住了,那些乐曲在他耳里堪称粗糙,那些歌舞在他眼里毫无吸引力,夏侯渊还不给他酒喝,他坐在这里好生无聊! 不一会儿夏战旗就端着酒杯朝他走来,宁泽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大哥,听说你上了那什么天榜是吧。夏战旗看起来有些醉了。 哦?那是什么,我不知道啊。宁泽露出一点无辜,他是真不知道。夏战旗被他噎的有些气急败坏,不停的腹诽这家伙连天榜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上去的?该不会是弄错了吧。想到这里就心生一计,定要让夏沐歌丢脸。 我倒忘了大哥一直埋头苦读不问世事,今天难得出来,不如看在父亲凯旋归来的份上为天随国的将士们写一段侠骨柔qíng吧。夏战旗得意洋洋,他料定夏沐歌写不出来。 这次夏战旗猜对了,宁泽还真特么的不会写诗。如果这里是华国古代他就死定了,不过天随国嘛,他还是可以糊弄糊弄的。天随国民风彪悍,崇尚武德,顺带让文风也不拘一格,基本上只要顺口,就会颇受欢迎。 夏侯渊缓缓皱起眉,不动声色的看眼他的两个儿子。 看吧看吧,看你的好儿子,为了让我丢脸连你的脸也不顾了。宁泽上扬的眉眼中透出一丝邪气,嘴角也勾到十分漂亮的弧度。 战旗不准胡闹,回来!康宁郡主皱眉凝目,红颜一怒也是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