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徐珊给他开了门，“那你跟他们去玩吧，记得别玩太迟，到饭点回来吃饭。”

    李广泉现在是村里小孩中备受奉承的人，他开心地说好，就蹦跶着小短腿出去玩了。

    伍珍珍看李广泉那么乖，长得也好看，再看看徐珊，她觉得其实两人挺配的，特别是知根知底比什么都好。就是可惜李广泉现在太小了，但凡大个两三岁，也不会被哄着改口喊姐姐，小萝卜丁太小不懂事，这年头找个媳妇儿多难，更别说是徐珊那么好的媳妇儿。

    “哎。”伍珍珍悠悠地替李广泉叹了一口气。

    在她的这声叹气中，七个月过去了，到了大年二十六这天。

    新年将至，全村的人都在准备新年节礼。

    当屋子里被亮堂堂时，徐珊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但她很快又缩了回去。

    实在是太冷了。

    外头虽说没有下雪，但前两天屋檐下就开始挂冰溜子。

    这时她对面床的李广泉掀开了被子，在穿衣服。

    小孩子长得快，加上这七个多月来，徐珊就没断了家里的肉和蛋，她和李广泉都有长高一些，也更长肉了，特别是李广泉，现在他坐着时，肚子能挤出两层白花花的嫩肉。

    “姐姐，我穿好啦。”李广泉穿完衣服后，就跑了过来，像之前一样趴在床沿。

    徐珊这才不情不愿地把衣服拿到被窝里穿，“你看着我做什么，快去捡鸡蛋吧，不然待会又被彪哥先捡了。”

    前两个月，家里的四只小鸡就长大了，其中三只母鸡都开始下蛋，后来徐珊又买了六只成年母鸡回来，现在家里每天都有五六个鸡蛋，够他们一家吃的了。且兔子也生了两窝小兔子，两窝一共有是头，就是还没满月。

    李广泉每天早上起来，就是去鸡笼看有没有鸡蛋，再去兔笼看看小兔子有没有长大一点，他一直盼着它们快长大，等着吃兔肉。

    他听到彪哥可能先捡了鸡蛋，忙只起身子，“那姐姐你快点，我让伍姐给你准备一碗蛋花汤。”

    徐珊说了声好，这才穿好毛衣。

    这七个月里，她跟彪哥在附近的山里带着李广泉一起采草药到十月底，天气冷了后就没进山了，这段时间有李广泉的锦鲤运加成，两人一共挣了三百多块钱，徐珊又拿出一点补上，便合伙把他们住的房子给买了下来。

    不过他们低调，买房子就是去村里办了个手续，也拜托村长别和别人说，所以现在村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们买了房。但村民们都知道徐珊家现在过得还行，有不少人会问徐珊采什么草药值钱，徐珊倒也没藏，都教了，只是别人家总是非常难得采到值钱的草药，只有徐珊家每回都能采到天麻灵芝那些。

    徐珊穿好衣服后，走出房间时，还是打了个寒颤。

    脸颊有轻微的撕裂感，她忙用围巾挡住大部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到了厨房时，里头涌着蒸汽水雾。

    伍珍珍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徐珊，你快把蛋花汤喝了，先暖暖身子。”

    家里的蛋花汤是用滚烫的米汤冲的，还加了蜂蜜，徐珊先抿了一小口，很甜。

    这时李广泉也进来了，手里拿着七枚鸡蛋，“你们看，今天有七枚鸡蛋哦。”

    说完，他就把鸡蛋放在橱柜下层的纸箱里，里面已经存了满满一箱的鸡蛋。

    伍珍珍把稀饭端到桌上，“大家快来吃饭吧。”

    徐珊喝完蛋花汤，就着碗装稀饭，“伍姐，你们今天回去送年礼，把那一箱子鸡蛋都送去吧，上次赶集我看伯父伯母好像又瘦了，母鸡也抓一只去，然后帮我说声好哈。”

    徐珊在集市上有见过几次伍珍珍爸妈，都是比较老实本分的人，她印象还挺好的。

    可伍珍珍听到她这话，却叹了口气。

    徐珊看她面色不对，问：“怎么了，是伯父伯母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还不是我那个大嫂。”伍珍珍从家里日子好过后，时常会回家看看，每次蛋啊肉的都不会少带，但连着一段时间下来，她却没见爸妈面色好转，问他们又不肯说，最后还是偷偷问了外甥才知道，原来每次她带回家的东西，都被她大嫂给收走了，“那些吃的，我本来就是带回去全家一起吃的，但我大嫂每回等我们走后，就藏起来不给我爸妈吃，还拿回她娘家。”

    “那你大哥呢，他怎么说？”徐珊给李广泉装了一碗稀饭，她对伍珍珍大哥没什么了解，就见过一两次，看着不怎么爱说话。

    “我那个大哥，和我爸妈一样的老实，被我大嫂一吵，什么都说不出来。”说到这个，伍珍珍气得饭都吃不下去了，“徐珊，你说我该怎么劝劝我爸妈啊，之前我说过很多次了，那是送给他们的东西，但是他们总是说拿了就拿了。可凭什么啊，我和彪子幸苦挣钱，又不是为了养我大嫂娘家。”

    严彪看媳妇放下筷子，帮她夹了菜，“要我说，就把爸妈接过来跟我住呗，咱们在院子里再起一间房子就是。”

    “你说得倒是轻巧。”伍珍珍觉得这根本不可能，“他们有儿子，死也不会到女儿家的。”

    徐珊认同地点点头，农村人讲究儿子养老送终，有儿子在若是去女儿家养老，那是会被人笑的，只有看得很开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但伍珍珍爸妈不行。

    她思考了一会，这事从根本出发怕是不能够了，毕竟伍珍珍爸妈性子定了，心里就算有点抱怨，也不会觉得是要和儿子分家的事，“既然这样，那珍珍姐你每回少拿一点东西回去，然后多去几次，那些米啊面的就不要带了，你就带点肉和蛋这样的好东西，每次去你当天就给煮了，饭桌上给你爸妈夹得满满的，他们总能吃到。”

    伍珍珍的大哥有跟严彪学过采草药，就算运气不如严彪他们，但总能贴补些家用，日子不会到挨饿的地步，只是说平常吃不起肉而已。

    伍珍珍为难地看了严彪一眼，“这样倒是可以，但我也不能常去娘家啊。”

    “你想去就去，怕啥。”严彪从没在意过这个，“咱们回回都带了东西去，村里人都是看见的，大嫂也说不了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伍珍珍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她端起碗想着待会回娘家还是再劝劝她爸妈好了。

    徐珊不是伍家人，不好多掺和伍家的事，端起碗继续吃饭。

    等吃饱后，带着李广泉，拿上准备好的一斤冰糖，去给村长家送年礼。

    这段时间，她家没少吃村长家的菜，送点年礼，提前拜个早年。

    等她到村长家时，村长家里很热闹，全家人都围在大厅里搓圆子。

    “哟徐珊来了啊。”杨翠兰刚搓好一把圆子，“你和广泉来得正好，我刚才还想让二柱给你们送年糕和圆子去，你们现在自己拿回去吧。”

    徐珊没客气，笑着说了谢谢，李广泉跟着说了谢谢，他把手里纸包的冰糖举了起来，“杨奶奶，我们也有年礼送给你们。”

    离他最近的张美丽接了过去，她前两个月刚生了个儿子，这会胖了不少，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接过后才发现是冰糖，忙转头去看婆母。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吃了你们那么多菜，一点冰糖不算什么。”徐珊知道村长他们又要客气，先开口说，“你们若是不要，那以后我们可就不敢吃你们家的菜了。”

    听她这么一说，杨翠兰便和儿媳点点头。

    王美丽便起身去放糖，李广泉跟在她身后，说想看小弟弟。

    徐珊则是坐下跟着杨翠兰搓圆子。

    等从村长家出来时，徐珊手上多了一个竹篮，里头有年糕、圆子、熏鱼，还有许多的青菜。

    李广泉牵着她的手，刚才在村长家，他吃了一大碗的圆子，这会肚子圆滚滚，“姐姐，咱们慢点走行不？”

    徐珊停下，走到路边，坐在石头上，嫌弃说：“不是交代过你好几次了吗，吃东西别吃那么饱，你看你，现在都成小胖子了。”

    李广泉低头看了眼自己有一点点凸出的小肚子，他鼓着脸，小声反驳，“可你刚才还说村长家的小弟弟胖嘟嘟很可爱，那我长点肉不可爱吗？”

    村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看到他，都喜欢捏下他的脸，说他长肉有福气的呀。

    徐珊见李广泉还委屈上了，她啧了一声，“我没说你不可爱，我是说你吃东西别吃那么撑。”

    小东西，时间越久越烦人，可又耐不住他真的可爱，本来就长着一双大眼睛，这七个月以来又被徐珊养白了一点，其实也说不少胖，就是脸上带了点肉，圆鼓鼓的像发得很好的白面馒头，让人看到就想戳一下。

    徐珊这会也想戳，她把人拉到跟前，“瞧瞧，我这是关心你，眼眶就红了，若是二狗看到，又要说你爱哭精了。”

    “那......那别让他看到就好了呀。”李广泉借势偎在姐姐怀里，他就喜欢和姐姐撒娇，二狗是没有姐姐，所以羡慕他来着。

    也许是老天有灵，听到李广泉这话，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二狗远远地大喊他的名字，吓得他立马抬头去擦眼睛。

    二狗跑的很急。

    等到了两人跟前，不等气匀，就喘着粗气说，“徐珊姐，广泉，秀荷姐回来了！”

    李秀荷？

    徐珊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和李广泉都愣了一会才回神。

    “她怎么样了？”徐珊问。

    二狗已经不喘了，他从口袋掏出两颗水果糖，“喏，这就是秀荷姐给我们的，她现在瘦了很多，穿得可洋气啦，见到我们就给糖，现在正在你们之前的家里呢。”

    徐珊哦了一声，眉头轻拧。

    李秀荷回来，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只希望李秀荷能忘了有她和李广泉两个人，爱怎么和谢梅夫妻过都行。

    但她也知道这不大可能，按李秀荷得性子，知道他们搬家了，日子过得还不错，估计得上门。

    徐珊站了起来，跟李广泉说了一句回家，“二狗，你要不要去我家吃圆子？”

    “不了，我答应要去云婶婶家吃年糕，等我明天再来你们家。不过徐珊姐，你就不好奇秀荷姐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二狗问。

    说完全不好奇那是假的，但她也不会主动上门看热闹，“她又不是什么好人，我没空看她。”

    李广泉跟着嗯了一声，小小的拳头握紧，“二姐坏，她讨厌。”

    二狗把糖分李广泉一颗，但是李广泉没要，“是你自己不要的哈，那我拿去给三狗了。”

    说完，二狗就跑了。

    徐珊牵着李广泉回家时，气氛明显低落了许多。

    以前李广泉会缠着东拉西扯，就是个小烦人精，现在却格外安静。

    徐珊知道他这会是想妈妈了，牵着他的手不由握紧了一点。

    与此同时的李广坤家。

    李秀荷穿着红色尼龙裙，翘着二郎腿坐在厅里，刚才附近的村民都过来看过她了，她看到大家眼中的惊讶，颇为震惊。

    谢梅没想到小姑子跑出去大半年，能穿得那么好回来，而且还瘦了那么多，现在都有腰身了，脸上还涂了红红的东西。

    她给李秀荷倒了一杯茶，“秀荷啊，你怎么去了那久，连封信都不给家里呢？”

    一旁的李广坤听到这话，也看向妹妹。

    对妹妹，李广坤的心情有点复杂，当初的事也不全是妹妹的错，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曾想过妹妹怎么样了。现在看到穿着漂亮的妹妹回来了，他更担心的还有一个问题，“秀荷，你孩子呢？”

    “什么孩子？”李秀荷斜眼哼了一声，“你要说的是我和徐达升的孽种，那我流掉了。”

    说起这话，李秀荷一点害臊都没有，反而有点理所当然，听在李广坤夫妻的耳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变扭。

    过了会，谢梅先开口说了句打得好，她已经打量了小姑子许久了，“秀荷，那你孩子没了，怎么不回家呢？妈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念着你呢。”

    说着，她假装抬头擦了下眼睛。

    李秀荷嘴唇一抿，想到她妈心里也酸酸的，但也只是有点，“等明儿，你们带我去看看妈吧。”

    谢梅嗯了一声行，想到李秀荷带回来的腊肉和糖，试探问，“对了秀荷，你看你现在穿得那么好，还带回来那么多好东西，你是去做什么啊？”

    “打工呗，不然还能干什么。”李秀荷说这话时，讥讽地哼了一声，“那时候为了追徐达升，我跑到县城，结果孩子不小心流了。后来就在路边捡东西吃，去餐馆打工，慢慢挣钱呗，现在就帮人洗洗头。”

    谢梅听了这话目露怀疑，她虽说没什么去县城，但也知道在县城打工挣不了什么钱，“那你现在是回家过年吗？”

    李秀荷点头，从包里掏出一支烟，自己点上，“大嫂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和一个在南方做生意的老板好上了，我身上这些，都是老板送的，等过完年，我就跟老板去南方，你不用担心我来跟你们争家产，也不用你们养我。”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块钱，“喏，这给你们，好好置办下过年的东西，就两张红对联，一点年味都没有。想我在城里住的地方，有电灯还有电话，比......哎，不说这个，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对了，广泉和徐珊呢，我怎么从进门起，就没看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