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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皱着眉头猜了半天都没说对,终于不耐烦了,故意激那人,说压根啥也不知道,就甭在这儿装腔作势。 说消息的见他们要散开,连忙说道:瞧瞧你们这样儿,没出息的。实话跟你们说,开酒楼的是个女的,听说长的那叫一个漂亮,眼睛一瞟就跟要勾魂儿似的。 他痛痛快快说了,讨钱的却不信:你尽胡说,先前才说那些公子哥儿啥没见过,这会儿就为这么个女的成了如今这样? 说消息的急了:我还真不是chuī,你们要不信就上我说的那家酒楼门口讨钱去,一准儿能碰上给钱的公子哥儿。 一帮子人将信将疑地拿着要饭碗过去了,刚蹲下就瞧见从酒楼里出来一个有钱人,脸上带笑,让身后跟着的小厮往碗里扔了一锭银子。 讨钱的眼睛都亮了,伸着脖子看酒楼的招牌,这到底是个啥地儿。 风砌阁。 进去门就是大红毯铺地,淡色轻纱,正当间用玉砌成的池子,上面浮着几朵并蒂莲花。一连三层楼,走廊摆着桌子,往里走就是雅间儿。 也不知是什么香,熏得人醉醺醺。 林殊同提起衣摆,款步走上楼梯,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提醒他当心。走上二楼,瞧见许多熟面孔,他收起把玩的折扇,拱手行礼。 另一桌坐了三个人,与林殊同寒暄几句,让小二加了把椅子,坐在一块儿。 林殊同将别在后脖颈的扇子拿到手里,同坐一桌的孟公子开口说道:前儿我才说了,咱们这帮人里就属你有出息,没想到今儿你也到这儿了。 林殊同一落座眼睛就到处瞟,听见这话,笑了几声:你少寒碜我,我这不是困在家里出不来么,一能出门就往这儿来了。都说老板娘长得好,这会儿怎么还不见人? 孟公子:你急啥,人家可是正经生意,你当是青楼唱小曲儿的,一起哄就出来陪着喝酒? 林殊同四处张望,抬眼说道:我可没去过那地儿,家里管得严,连来个酒楼都得偷偷摸摸。 话一出口,除他外皆笑,全不信他的话。 这儿的老板娘每天都会出门,总要经过大堂,能让人看上两眼。今儿特意挑了个好位子。几人正说着话,忽然周围全静了下来,孟公子连忙扒着栏杆往楼下瞧。 林殊同也反应过来,栏杆却已经趴满了人,他皱皱眉,使劲儿拽出来一个,自个儿抱着栏杆看。 被他拽出来的不甘心,又来拖林殊同。他死命抱着栏杆不撒手,两只脚朝后乱蹬。 老板娘走到大堂,瞧见她体态婀娜,长相却是看不太清楚。林殊同扯着脖子往下瞧,只见她走到玉池旁,衣裙不小心挂住,她伸出手轻轻拿下,露出半截白嫩的胳膊。 忽然抬头朝林殊同坐的位子看了一眼。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道不尽的风流媚态。 林殊同呼吸骤然一滞,只觉得脸颊发热,手心出汗。 她眉眼带着笑意,嘴角一勾,低下头迈着步子往门外去了。 等出了酒楼,薛娘揉揉发酸的脸颊,方才特意在房里练了许久,瞧着林殊同发怔的模样儿,应是有成效的。 过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把他给盼来了。 薛娘这回一睁眼就躺在客房,还以为原主是死在了外面,结果听系统说,这家酒楼就是原主的。 原主生前命苦,一连嫁了三个男的,都是有钱的主儿。问题是刚拜了堂,都没来得及喊上一声礼成,男的就当场口吐鲜血死了。 原主貌美,有人不信邪,照样下了聘礼娶回家,仍是拜堂时就死了。因着都没有礼成,也就算不得男方家里的人,给了笔银子就打发了。 原主也看得开,拿着钱离开老家来到这儿,没想到水土不服,酒楼刚盘下就咽了气。 薛娘想尽了法子造声势,吸引了许多公子哥儿,就是不见林殊同,今儿倒是来了,就是一句话都没说上。她还得装模作样地出去走一圈儿。 林殊同仍抱着栏杆不撒手,心跳还没缓下来。被孟公子取笑两句,才回过神儿。一瞪眼睛说道:我原以为是什么美人儿,这会儿瞧了也就是,也,也不如此。亏你一个大户人家的,跟眼珠子掉出来似的瞧。 孟公子从未瞧见过他这副样子,纳闷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方才就数你看的起劲儿,怎么这会儿反倒来说我们。 林殊同整理衣襟,坐在椅子上,打开扇子,已然恢复成原来的样儿,浑不在意地说道:我能跟你们一样么,你们都是家里的心肝儿,都是读了圣贤书。我可是个招人烦的,家里老爷子瞧上一眼就能气半天,有这德行不稀奇。 孟公子旁边儿的人笑道:那你还跑到这儿来,你回家了当心挨罚。摊上那么个爹,着实让我们瞧了稀罕,比看戏还有趣儿。 林殊同靠在椅背上,下巴抬了抬,斜了那人一眼,神qíng似笑非笑:我还真不怕,从小习惯了,皮厚不疼。您小子细皮嫩ròu的,别晚上摸黑回去,让人占了便宜。 一番话说得众人哄笑,那人脸色尤为难看,提了衣摆转身走了,往桌上放了一叠银票,喊了小二结账。 又对林殊同说道:你爹不待见你,怕是身上也没多少钱。若是手头紧,今儿这顿饭我就请了。 林殊同瞥了他一眼:行啊,我正愁没银子吃饭,赶紧拿钱。 那人黑着脸掏出来几张银票,重重地拍在林殊同面前:够了没? 林殊同身子向前倾,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数银票,末了往桌子上一扔:我当你多有钱,这么几张银票就来充大头,也不嫌难看。没钱趁早走,说什么请客的话。 没等那人说话,又仰着身子冲酒楼里的人喊:大家都听着啊,今儿我请客,尽管吃。我银子可带足了,甭担心钱不够。 周围一阵叫好声。 那人顿觉脸上难堪,怒道:你带着银子还说没有,你故意欺我,使我脸上无光! 林殊同微微皱眉:何出此言,我以为你带了不少,本想捡个便宜,谁知还不够我吃一盘菜。又把我请客的瘾勾上来了,自然请大伙儿吃一顿。你若是也馋了,就再待一会儿,吃完了再走。 那人气得发抖:你! 林殊同勾着嘴角,抬着下巴看他:再说,我就是欺负又如何?谁让你自个儿没本事。 酒楼里得了信儿,伙计连忙凑过去问都吃什么,挨个儿上了几壶好酒,后厨忙得昏天黑地。 林殊同吃了两口,就觉得饱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酒楼门口瞟。他是傍晚的时候来的,这会儿又是上菜,又是喝酒了,估摸着过去了两个时辰。 人也该回来了,怎么还没动静儿。 旁边的人又拉着林殊同喝酒,他颇为不耐,端起酒盅gān了,把人赶到一边儿。过了半晌,他瞟了眼周围人的桌子,菜吃了大部分,都在坐着扯闲话。 林殊同起身对众人说天色不早,他得往家走,烦请各位离席,改天再聚。大伙儿本来打算在这儿待到薛娘回来,谁知林殊同开口了,方才吃了他的,也不好不听。 众人走出酒楼,林殊同推说留下结账,等会儿再走。店里伙计听见了,凑到他身边儿等着他掏钱。 林殊同见人都走光了,瞥了伙计一眼:急啥,我还没吃饱。再给我来壶酒,上几盘菜。 伙计愣了愣,随即应了,正打算下楼,就听见林殊同说话:给我把菜端大堂去,我在那儿吃。 伙计弯腰回话:这您可为难我了,大堂没有桌椅,只有那一方池子。 林殊同不耐烦地拿手敲桌子:那你把桌椅搬下去不就成了,快点儿。 一壶酒喝了半晌,仍是不见有人回来。林殊同眉头紧皱,心里猜着别是出什么事儿了。越想越不对劲儿,喊了一声小厮的名字。 小厮连忙凑过来听吩咐。 林殊同却怔住了,他一挥手说没事儿,自个儿这是发哪门子的疯。正懊恼着,忽听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循着声音看过去,艳色衣裙下一双绣鞋,半露不露,神qíng含笑,娇媚得很。薛娘瞧见大堂中间摆着这么一张桌子,走过去问了问:公子为何移步到这儿? 林殊同扯出一丝笑,放下筷子,拿出折扇把玩,瞧了眼薛娘,然后把目光瞟向别处:花钱了坐哪儿不行。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再说店里也没人。 薛娘低声笑了笑,看着林殊同,眼里的媚意让他的心一颤,听薛娘说道:公子雅兴,我就不便多打扰了。 林殊同拿扇子的手一顿,眼见着她要走,又开口道:这池子修的不错,白玉看着就别致。 薛娘原已背过身去,又转过来,看了眼玉池:我倒是不懂什么别致俗气的,只是听人说金子晃眼,铜钱腥气,银子煞白,就只好用白玉来填。没想到竟得了一句夸赞。 林殊同方才掩饰着的qíng绪,此刻透出两分,连笑了几声,摇着头道:还真是这样,本就活在俗世里,可偏偏去求大雅。 薛娘看了他半晌,林殊同笑声停下来,神qíng有些微妙,薛娘忽然冲他一笑,低头行礼,转身又瞧了他一眼,朝后堂去了。 林殊同清清嗓子,眼直勾勾看着连着后堂的那扇门,对小厮说道:咱回家。 林府门前灯火通明,林殊同进了家门,来到正院儿就听见屋里笑声不断。他驻足站了会儿,小厮轻声叫道:公子。 林殊同呼出一口气,转身往自个儿的院子走:明儿再去管家那儿要银子。 小厮惊呼道:还要?这还是月初,已经花了三千两银子了。老爷若是发了火,可 林殊同停住脚,回头看了眼一片祥和的屋子,说道:我越是不争气他越放心,败的越多他就越心安理得。 一大早拿了银子,就往酒楼去了。昨晚大堂的桌椅已经不见,林殊同挑了挑眉头,往楼上坐着去。吃了早饭来的,点了几碟糕点,一壶茶。 到了上午,昨天见过的人都陆陆续续地来了。他们瞧见林殊同都笑了笑,然后各自去坐着。孟公子仍跟他坐一桌,揶揄道:既然是不过如此,你怎么又来了? 林殊同斜他一眼,拿起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多话。 就这么坐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傍晚,薛娘又走到大堂。这回林殊同学聪明了,没到点儿就先扒住栏杆儿,看得尤为清楚。 然后看了眼周围的人,忽然觉得不舒服。身后还有人在拽他,他心烦地蹬了那人一脚。 竟有人下了楼,走到薛娘面前,想要攀谈几句。话里的意思尤为不正经,先前薛娘还能应付几句,见他越来越过分,当即沉下脸。 林殊同急着下去,又气得很。在桌上找了个茶杯,看准了朝那人的身后砸下去。 茶杯碎成了瓷片,吓得那人跳了一下。仰着头骂骂咧咧的:谁扔的,别他妈敢做不敢认,哪家的王八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