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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如同长在路边的枯草一样微不足道。 可偏偏就这样不讲道理,轻而易举的把池霁刚建立起的勇气给彻底压垮,裸露出隐藏其中脆弱而又敏感的内心。 池霁感觉有浓重的雾气在自己眼前快速凝聚,眼眶里如同藏了消融的冰块一样控制不住的变得湿润,他屡次动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都如同失声一般以失败告终。 开门的女人目光变得越来奇怪,反复打量着他们。 正在此时,病房里又想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语速缓慢不急不躁,听起来优雅知性:“陈姐,外面是谁?” 在里面的人开口之后,池霁的肩膀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与此同时下意识抬起手抓住陆长明的胳膊。 陆长明一个反手,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将他的手攥在自己手心。 “不知道啊。”被唤作陈姐的女人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再次询问,“你们到底是谁啊?” 池霁还没说话,陆长明就眯起眼睛对着陈姐笑了笑:“我们是来探病的,姚阿姨是在这间病房吗?” “是在这。” 陈姐再次审视了一下站在门口的三个人,感觉倒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后面的茅晓手里也提着精心果篮。想着只有和池家有关系的人才知道这间病房,也许真的是客人,陈姐没有再阻拦,打开门侧身让道。 “你好,请进。” “好的,谢谢您。” 陆长明超有礼貌的朝着陈姐微微鞠躬,然后回过身拎起茅晓递过来的果篮示意她在门口的椅子等着,然后抬起脚步拉着池霁走进病房。 池霁在从S市来的路上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可当他真的站在这个病房前,即将面对面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脑子终究还是一片空白,直到真正走到病床前还是一个懵的状态。 走在前面的陆长明把自己包的太严实,姚思梅第一眼并没有把他认出来。 当目光落在后面默不作声走过来的池霁身上的时候,靠在病床上正在看电视的姚思梅表情整个都变了,还挂着点滴的她撑着床板坐起身,看着走的时候年仅十几岁,回来已经完全脱去稚气的孩子瞬间红了眼睛。 “小池……” 一直不敢正眼看一眼姚思梅的池霁听到这声叫喊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床上穿着病号服的母亲之后心脏陡然一缩,眼前的画面瞬间模糊,豆大的泪水当场吧嗒一下砸落在地板上。 “……妈。” 姚思梅喜极而泣,激动的抹掉眼泪然后朝他抬起胳膊:“别哭,哭什么呀。快过来让妈妈看看,都六年没见了……” 母子俩虽然时常通电话,可毕竟连续这么多年一次都没见过面。 骤然重逢,两人的情绪都有些绷不住。 从小到大,如果姚思梅的态度一直都像池振鸿那样不冷不热的话,池霁也许还不会因为池承霖的事情在心理上受到太大的伤害,能更看得开一些。 可偏偏姚思梅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在池振鸿近乎严苛培养下,池霁之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就是因为姚思梅的存在。从记事起,他就一直在姚思梅的关心和爱护下成长,享受了这位母亲近十五年绝对的慈爱。 唯一的美中不足,可能就是因为姚思梅真的很忙,经常要跟着池振鸿一起出差。 但只要能在工作之余抽出时间,姚思梅从来都不会和别的富太太那样购物或者做美容,约着太太圈喝下午茶。 而是选择全身心的陪伴自己的孩子,耐心的倾听池霁讲述自己的开心和烦恼,和他聊天。 哪怕在小学那件事之后池霁的倾诉欲变得十分匮乏,总把自己的心思都隐藏起来,姚思梅也总会抽出时间和他待在一起,说一说自己出门在外遇到的有趣的事情。 在池承霖回来之前,母子两个的关系是很好的。 只可惜这一切仿佛就像一个美丽的花瓶,一场虚假的环境,根本经不起一丁点波折,在池承霖回来之后被完完整整的打破了,只剩满地狼藉。 那十几年的疼爱都是真的,突然有一天全部烟消云散也是真的。 既不能埋怨,也无法释怀。 所以池霁对待姚思梅的感情,就这样演变到了如今剪不断理还乱,重逢之后依然无言以对的复杂境地。 池霁一步步挪到床边,任由姚思梅摆弄着自己左右转圈,看了又看,始终红着眼圈一言不发。 陆长明心脏揪的发疼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人总会把自己听到的坏消息无限放大化,提到什么癌症中晚期,潜意识里就会出现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画面。 实际上姚思梅目前的状态还不错,看到池霁之后因为打心眼里开心,精气神瞬间就上来了,确实如同陆长明所说的那样根本没那么严重。 可池霁还是不放心,目不转睛的盯着姚思梅满眼担忧的询问道:“你还好吗,严不严重啊?” “不严重,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姚思梅把池霁拉到床边坐下,抽出一张湿巾给他擦擦眼泪,温和的说道,“之前也有查出来,还做了手术。但这个病容易复发不好根治,中晚期只是医院的检查结果,具体还要继续观察,看癌细胞会不会扩散转移,妈妈现在没那么严重呢,别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