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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路明感受到我的目光,握了握拳,风衣袖口垂落下来,遮住了那枚戒指。 我轻轻笑了笑,抬起头看到他紧抿的薄唇,轻声说:“如果你只是担心我过得好不好,我很好,我有钱,有家人,有朋友,失去谁都能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 “你瘦了很多。”闻路明目光极深,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舒展眉头,“只是几天不见,言乔,绝食也不至于这样。” 我张开五指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苍白,骨节嶙峋,青筋根根突起,看起来是有点过分的瘦。 “山上伙食太差啦。”我心里默默给张道长道歉,开着玩笑说,“好了,你再这么关心我,我要误会了。” 话音刚落,小院门口传来夏奕的声音:“闻老师。” 我和闻路明一齐看过去,见夏奕挥了挥手,微笑着说:“我们该走了。” 说话时他目光似有若无地瞟了我一眼,我垂眼无奈笑笑,抱起三花说:“你回去吧,我也去休息了。” “言乔……” 闻路明叫我,我没有回头。 第65章 听秦北说最近有降温和暴雨,我想在那之前去看看许漾。 刚好第二天上午天气不错,我去后山采了葵花和百日菊,橙的粉的扎了一束。许漾从前就喜欢夏天,喜欢热烈鲜活的东西,他和闻路明骨子里全然不同,闻路明内敛含蓄,许漾虽然也温柔,但藏不住话,人总是直来直去。 大概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这种烂性格能和他相安无事几年,而和闻路明在一起短短一年多,就把彼此都弄得伤痕累累。 我带上花和从张老道那里讨来的酒,坐在许漾墓碑前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话,我说自己差点结了婚,又生了重病,短短几个月,人生天翻地覆。 “拿到确诊书我还想,会不会是你想我了。”我对着墓碑上的照片笑了笑,“你想,言乔追我都没这么追过,凭什么啊,不行,我不同意。” 许漾仍然是微笑的样子,好像在嗔怪我胡说八道。 “……开玩笑的。”我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平安健康,但是对不起,我把自己搞成这样……等去了那边见到你,我亲自向你赔不是。” “我有时候忍不住想,那天没有被闻路明找到就好了,我和你死在一起,忌日都是同一天。”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除了你,没有人真正爱过全部真实的我。” “我为了闻路明努力去改变,但他好像并不满意……” “爱一个人原来这么累……还好,这是最后一次了。” …… 山上的天气说变就变,没多久,天色渐渐阴了下来。张老道打电话催我回去,我只好和许漾道别,答应他等天晴了再来看他。 “现在我离你很近,可以经常来看你。”我说。 前脚回到道观,后脚下起雨来。我帮着小韩道士把院子里的花搬回去,只来回跑了几趟就气喘吁吁,胃痛得差点站不稳,跑回房间呕吐,又呕出一大口鲜血。 这副身体好像真的不太行了……我无奈地想。再过几天我可能会彻夜彻夜痛得睡不着,到时候就算闻路明办婚礼,我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难过了。 算算日子,好像快了。 想着我又吐出血来。 雨越下越大,我裹着毯子坐在屋檐下,看暴雨将陈年的青砖冲刷出新绿。院子里的老槐树在风雨中飘摇,槐花被打落一地,雨里好像也染了幽香。 一只冒着热气的茶杯递道我眼前,小道士轻声说:“这里凉,居士早些进屋吧。” 我接过道谢,说:“我再看一会儿。” ——这样的雨,看一场少一场。 我对世界的眷恋随着闻路明的离开渐渐消散,那些热闹喧嚣和浓烈的爱恨都像此刻檐外的雨,而我只是短暂停驻的看雨人。 小道士叹了口气,说:“最近几天都不能下山了。” “怎么了?”我问。 “师父说雨太急,冲垮了山坡,山路被堵上了。” “唔……” “居士,你的电话。”房间里传来手机铃声,小道士提醒我。 我起身拢紧毛毯,回屋找到手机,是秦北。 “喂?” “乔儿,”秦北的声音有种莫名其妙的急躁,“闻路明去找你了吗?” “闻老师?没有啊……”我不禁疑惑,“怎么了?” 电话里沉默片刻,只有烦闷的呼吸声,我甚至可以想象秦北在家烦得走来走去的样子,“他……我……” 我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问:“到底怎么了?” “就是,”秦北咬了咬牙,破罐破摔地说:“他可能看出你生病了,去医院查了你的病例,但私人医院保密性很高,医生不可能泄露病人隐私,然后他找到我……我,我一气之下和他打了一架,把你的病也抖出去了……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生气了……” 听着秦北的话我脑袋里嗡的一声,“你告诉他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言乔,”秦北烦躁地说,“而且他早晚要知道,你瞒能瞒得了多久呢?” 我握紧手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他现在人在哪?” “我不知道……他直接开车走了,所以我才问你……我觉得他看起来没你说的那么绝情,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