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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可以接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怀疑和误解,到这一刻,我终于忍不下去,自嘲般笑了笑,语气也变得冷淡:“我就不能是因为喜欢你吗?闻路明,我是一个普通的beta,你们那些要死要活的信息素,对我来说不过只是一种气味。我为了一种调香师可以复制千百万倍的气味,让自己乖乖躺下来挨.操,我就这么便宜吗?” 从小到大,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么难听的话。第一次说,竟然是骂我自己。 想到这里我愈发觉得可笑,摇了摇头说:“我有时候怀疑,你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那边沉默很久,低低地说:“爱过。” “是么……”我的笑容挂在嘴角,眼眶里却滚出一颗眼泪,“我好像不相信了。” “言乔……”闻路明欲言又止。 “你准备对我说什么,说吧。”我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很久,转而平静地问。 虽然看不到闻路明的样子,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并不比我好多少。“见面说好吗?”他问。 “嗯,好。”我仰头靠在座椅上,“我在医院停车场等你。” 等待的时候,我像陷入病态一样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放在车里一个多月没动过的半包烟很快见了底,我从尼古丁中得到虚假的慰藉,麻痹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闻路明的话。 冷静下来我想,把自己当作替代品的那段时间他一定也是痛苦的,或许比现在的我还要痛苦百倍。 可是我只是不够坦诚和勇敢,就该承受这一切过错吗? 车门被拉开,烟雾缭绕中我看见闻路明皱起眉头,几乎是习惯性地说:“怎么抽这么多烟?” 我对他笑笑,说:“坐。” 闻路明坐进副驾,关上了车门。我把手里的烟掐灭,半笑不笑地看着前方漆黑的地下车库,慢慢开口:“以前我认识一个人,和你一样,早睡早起,坚持锻炼,不抽烟不喝酒。自己自律也就算了,还逼着我跟他一起,那几年我每次抽烟,他都吓唬我会得肺癌。” 我语速很慢,转头看向闻路明,不自觉轻轻扬起唇角,“结果他这么惜命,最后还是早早死了。所以说,人能活多久都看命,你也别操心我了。” “言乔。”闻路明眉头皱得更紧。 “其实除了信息素之外,你和他还有很多很像的地方。”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话也不是很难说出口,“但是我从来,从来,从来没有把你当作过许漾。” “让你误会是我的错,喜欢你不说也是我的错。”我数不清这是这些天来第多少次道歉,“对不起。” 闻路明看着我,目光极深。过了很久,他轻声开口:“我第一次见你,比你想的要早得多。” “不是在去年的学校,也不是在六年前的医院,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在国外读书那几年我偶尔想起你,我想,二十岁的言乔会是什么样子,会更耀眼吗?” 他很久没有这样平和地和我说过话,语气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回国第一年我跟着一位老教授做研究,偶尔在学校里见到你,你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从来没有注意过我。那时我想,远远看着你也很好。” 说起遥远的往事,闻路明眼里流露出片刻眷恋。我听得愣住,不敢相信他喜欢我这么久。 “说起来我和许漾也算认识。”他换了话题,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他的研究生导师是那位老教授的学生,我们一起吃过饭,他性格很好,温柔有耐心,我可以预想到他会是一位优秀的医生。” 事隔经年,再次有人和我提起当年的许漾,竟然会是这样的场面。 闻路明看向我,目光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伤感,“但是我没有想到会发生那件事……也没有想到,当天刚好,是我外公退休前最后一台手术。” “对不起。”他说。 我心口酸酸麻麻的,像堵了一块巨石,木然摇摇头说:“不用道歉……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不是……”闻路明轻声打断我,“他本来,有机会可以活下来。” 我没有见过闻路明这个样子,痛苦,遗憾,愧疚,煎熬交织在眼中,连声音都变得低涩,“许漾是罕见的熊猫血,碰巧的是,当天有另一位同样是熊猫血的孕妇难产出血,全市包括医院能调取的血源都送去了产科。” “……那个孕妇,是我母亲的病人。我母亲坚持等到孕妇脱离危险才肯让外科的人拿走备用血源,因此错失了许漾的最佳抢救时间。” 闻路明似乎感到嘲讽,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讥笑,摇摇头说:“这一切看起来不关我的事,但所有巧合摆在我面前,我甚至……目睹了许漾的死亡,我要怎么当作与我无关?” “最卑劣的是,在他离开后这么多年,我仍然觊觎属于他的东西。” 闻路明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到现在,言乔,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怨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起那一天,许漾柔软的头发,紧闭的双眼,苍白的嘴唇,还有被血染红的白大褂。 他到死都没有等来我最后一面。 迟来的崩溃无声地将我击垮,我直直盯着闻路明,嘴唇几乎要咬出血,“为什么不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