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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鼻音很重,他似乎不太放心,问:“那你还能来公司吗?不行去医院看看吧。” 我从床上坐起来,清醒了几秒,说:“没事儿,等等我马上到。” “那成吧……”秦北又想到什么,问:“哎,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想到昨天收到的那把跑车钥匙,我浅浅地笑了笑:“喜欢。谢谢。” “喜欢就好,哄你开心比登天都难。”秦北说,“那我挂了,你早点过来。” “嗯,知道了。” 放下手机我下床去照镜子,发现自己眼睛和鼻子还是红的,脸倒是缺氧一样的白,整个人看起来一副病容。 我苦中作乐地想,应该趁现在去找闻路明,说不定能博得一些同情。 随后我又摇了摇头,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小孩儿才装可怜,多大的人了,不害臊。” 因为撒谎生病,戴眼镜和口罩也没有人怀疑。倒是今天戴的茶色太阳镜,还被前台妹妹夸了好看。 “言总越来越年轻了。”前台说。 我无奈笑笑:“都快三十了。” 前台笑得很甜,嘴也甜:“没看出来,以为您刚大学毕业呢。” 上楼开完会,签了几个文件,时间还早,秦北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了,没胃口。”我说。 “昨天谈得怎么样?”他碰碰我肩膀问,“知道你忙正事儿,兄弟们都没敢打扰你。” 我露出一个苦笑,说:“不怎么样。闻老师不太想理我。” 秦北叹了口气:“慢慢来吧,我追我女朋友也追了小半年。” “你们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互相拉扯叫情趣。”我说,“我不一样,我在沙漠追一场雪。” ——可能还没追到,我就已经枯死了。 这下秦北也没话说了,半晌拍了拍我的背,叹气道:“早知道那天不让你去接小南了。都是命。” 命……我摇了摇头:“有句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但我要是非要强求呢?” 秦北噎了一下,随即开玩笑说:“这还不好办,哥几个现在就把人给你绑了。” 我看他一眼,没忍住一声轻笑:“法治社会,别闹。” 见我笑秦北放下心来,摸了一把我的头发说:“开心点,多笑笑。你是言乔,言乔怎么可能受情伤?” 我也希望自己像他说得那么洒脱,但事实上,我还是无法抵挡失落和颓丧,在万物生机勃勃的春天,变得日渐嗜睡和沉默。 每天晚上回家前我都会到闻路明家楼下,坐在车里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发一小会儿呆,然后上楼把自己带来的花放在门口,再独自离去。 我在每一天的卡片上都认真地写下想念,放在亲手挑选出来的最新鲜的粉色洋桔梗花束中。 ——“今天出门看到路旁的樱花开了。我很想你。” ——“看了一部电影,里面有句台词说‘只有未遂的爱才会浪漫。’如果是这样,那我不要浪漫,我想要和你圆满。” ——“上学时总是不好好听课,原来尼采早就说过,‘我要单独而绝对地拥有你,不光要单独的爱,而且要单独的被爱,爱是一种伟大的自私。’现在我也变得很自私。我想要拥有你。” …… 想念说了很多遍,能不能得到回音仿佛已经不重要了。我不知道他沉默地爱了我多久,但如果需要我付出同样的时间,我想我也愿意。 但我仍旧不敢敲他的门,生日那一天给我留下太多难过的回忆,在重新抚平伤痕之前,我没有勇气再和他见面。 天不遂人意,这天我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放下花离开,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我猝不及防撞上穿着睡衣的闻路明,弯腰的姿势凝固在原地,手里的花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言乔。”他声音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我抱着花缓缓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说:“闻教授。” 闻路明没说什么,淡淡看了我一眼,目光下移到我怀中的花上,抬手抽走了里面的卡片。 我呼吸一滞,紧张而羞耻地看着他揭开卡片,目光中浮现一抹复杂。 万幸的是今天我没有抄写肉麻的情话,只写了很短的一句:“下雨了,我很想你。” “为什么不敲门?”闻路明问。 “我怕你不想见我……”我嗫嚅着说,“对不起。” “喵呜——”一只毛茸茸的白色身影出现在闻路明身后,探出头来冲我喵了一声。 我眼睛一亮:“贝儿。” 贝儿迈着猫步从闻路明腿边绕出来,我放下花,蹲下来张开双手接住它,抱起来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又胖了。”我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它的鼻子,“想不想我?” 贝儿又喵了一声,亲昵地伸出舌头舔我的下巴。 闻路明看着我们,面上不露声色,说:“进来吧。”说完顺手捡起了地上的花。 我抱着贝儿进去,后知后觉地感到局促不安,想起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事,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酸涩。直到看见闻路明从鞋架底层拿出我的拖鞋,我愣了愣神,小声问:“你没有扔掉吗……” “忘记了。”他淡淡地说。 “哦……”我换上拖鞋,进去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贝儿始终很乖,窝在我怀里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