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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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西戎,”他说,“阿汝好生不知风情。” 谢汝:“……” “夫人,阿汝,吾妻……” 沈长寄似乎醉了,抱着她,一会儿一个称呼,没皮没脸地唤她。 谢汝羞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大人是否喝醉了,我不是你夫人……” 男人眉头紧锁,眸色渐渐黯淡,眼底带上了些冷意,“你是。” 谢汝红着脸,“还不是啊……” 话音刚落,眼前冷光一闪。 沈长寄抽出了那把随身携带的宝剑,利刃冰冷的锋芒划过,两绺头发落在男人宽大的掌心。 “你的,我的。” 他将那两撮头发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一个结觉得不够,又打了两个。 他眼神执拗,醉后带着十足的偏执与疯狂。 “结发了,你便是我的妻,不准不认。” 第40章 (剧情章,无互动)西戎…… 结发…… 谢汝只觉得此刻, 呼吸滚烫到有些灼烧喉咙。她实在难以想象,沈长寄喝醉了酒竟是这般,这般…… 她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 只盼着他能轻点抱,因为他的力气太大了, 像是要将人撕开揉碎一般。 四更梆响, 醉鬼首辅终于安静睡去。谢汝累的瘫倒在一旁, 蜷缩在榻上,在他身边, 意识逐渐昏沉。那一晚, 她果真没能回去。 谢汝再睁眼时,天已大亮,而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睡得熟, 全然未曾察觉到自己被人带回来。 她更不知道沈长寄醒来时,回忆起自己做过的事, 那神情堪称精彩。 ** 沈长寄将人偷偷送回府,直接去了玄麟卫的暗牢。 平瑢忙活了一夜,终于将他们新抓来的所有西戎奸细审问完毕, 他刚看完口供, 一抬眼便瞧见首辅大人疾步匆匆走来。 沈长寄刚走近, 平瑢便闻到了他身上浓厚的酒味。他微怔,反应过来后连忙站起,抱拳道:“大人, 您怎么来了?” 一边说, 一边偷偷瞟,心道大人昨夜去哪了,衣衫凌乱, 浑身酒气。 有那么一瞬间,平瑢以为自己看错了。大人的脖子上似乎有一道抓痕。他瞥一眼,又瞥一眼,没看错,是指甲的痕迹,又细又红,长长的一道,还微微肿起。 “好生猛……”他没忍住,将心底的感慨说了出来。 沈长寄冷冷地觑他一眼,他连忙噤声。 “如何。” 平瑢收了心思,正色道:“那个婢女是玹先生早先安插在郦京中的,据婢女交代,她的目标就是魏夫人。” 华氏,也就是魏夫人,驻守南楚的魏炼将军的夫人。 不管魏将军的夫人是谁,是华氏也好,张氏王氏李氏也好,婢女只需要潜伏至“魏夫人”的身边,在合适的时机,将人毒死,然后再嫁祸给大轩的朝臣,挑拨魏将军与大轩皇帝的关系。 “此次她的行动十分仓促,是魏夫人近来住在娘家的缘故,夫人近来一直未出门访友,因而她一直未寻得机会下手。” 原本可以一直拖延下去的,可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沈长寄突然要将魏将军从南楚传召回来。 “魏将军已得了您的书信,不日便会回京,到时候她便不再好下手。” 婢女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华氏去了平南将军府的机会,于是出门前给华氏下了药,算准了时辰,到药效快要发作时,又与华氏说,华大夫人叮嘱她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于是还未聊尽兴的华氏也只得打道回府。 华氏才一出了将军府,毒发了。 原本华氏一死,一切都可循着玹先生的计划发生,魏将军与柳将军因此结下仇怨。柳将军这些年受成宣帝重用,而魏将军早已被忌惮,不然也不会被派到南边去驻守。 成宣帝心中自有偏向,到时候君臣心生芥蒂,西戎再想方设法拉拢彪勇善战的魏将军,届时入主中原也指日可待。 可偏偏这其中就生了岔子。 ** 几日后的西戎王庭,帐内的暖炉明明烧的正旺,可却仿佛三九寒冬一般,就连外面突降的大雪都不及这殿内冰冷。 壮实粗犷的西戎将官跪了一地,无人敢说话,甚至连吐出的呼吸都尽可能放缓,大气都不敢出。 虎骨制成的胡椅上铺了足有三层的羊毛毯,玹先生坐在上首位,肩上披着狐裘,膝上盖着虎皮毛毯,手中捧着杯热茶。 狰狞的面具遮挡,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有一双比夜还深还暗的黑眸露在外面。 他一语不发,身上却带着十足的上位者的威严气势。 他身侧站着个十五六岁的西域少女,手中拿着条软鞭,她抱着肩站着,神情倨傲。 在这静得可怕的帐内,少女先开了口:“库查力那个缩头乌龟,我们找了他这么多年,没想到他躲到中原去了。” 这话本应触了逆鳞,有人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见上首位的男子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仍一动不动坐着,未曾发难,心里也活奋了起来。 有人先起了头,大着胆说道:“当年库查力被先生赶下汗位,便已一败涂地,虽说他在叛徒的帮助下逃离了王庭,可这些年也未曾掀起什么风浪。” “那丧家犬这十多年不知在何处苟延残喘,竟是连暗桩都未曾发觉。” 玹先生转着手中的墨玉扳指,静静地听着众将官你一言我一语。 “那中原的首辅不知是何意图,会将库查力的消息透露给我们啊。” “中原人都狡诈得很,那位大人更是凶残暴戾,听说他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可斩杀,这是何其心狠手……”那将官话音未落,身侧的人便狠狠掐了他一眼,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惨白。 亲兄弟又如何?要说凶残,眼前这位先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将官瑟瑟发抖,玹先生仍安静地坐着,好似对方才的话置若罔闻。 恰在此时,帐帘被人掀起,一个三十左右,五官俊朗的西域男子进了大帐。 所有人朝他拜服,口呼“大汗”。他一概置之不理,朝着坐榻上的男人走去。 玹先生这才回神,咳嗽了一声,从座位上起身,右手搭在左肩,微微弯腰,“大汗。” 来人正是现今的汗王,察诺萨。 察诺萨握住玹先生纤细的手臂,用力托住,没让他行礼,强硬道:“先生坐着便好。” 说着将他按了回去。 说了多少次,不必向他行礼,就是不听。 察诺萨心里有些不痛快,他抬手将跪着的一众人都轰了出去,只留下了阿诺一人。 人一走,察诺萨掀了玹先生的面具,看到男人苍白的脸上满是无奈。 “先生还是少操些心吧,”察诺萨负气地在身旁的位置上坐下,叫阿诺给他倒茶。 “我若是不操心,你又如何能睡个安稳觉。”玹先生淡淡道。 十七年前,老汗王的大儿子库查力弑父杀亲,登上汗位后,便开始追杀老汗王原本属意的继承人,也就是现今的汗王,察诺萨。 那时,玹先生便陪在察诺萨的身旁。当时的察诺萨生性善良,敦厚温和,他的弓箭只对向长空中的苍鹰,他从未拿过刀剑,从未杀过人。 库查力暴/政的第五年,西戎子民苦不堪言。善良的察诺萨在玹先生的帮助下,终于将他赶下了汗位,为自己的父汗报了仇。察诺萨念在是亲兄弟的份上,不愿要了兄长的命,只将他押入了地牢。 消息传到了玹先生的耳中,他拖着病体,在那个凛冽入骨的雪夜里从榻上起来,拽着察诺萨进了阴冷的地牢,将一把锋利的宝剑塞在察诺萨的手中,握着他的手,狠狠捅了库查力一刀。 “赶尽不杀绝,则后患无穷。” 说完那一句之后他便病倒了,一阵兵荒马乱。 无人注意到库查力并没有被杀死,还在叛徒的帮助下,逃出了地牢。 这祸患一留便是十二年,玹先生找了库查力十二年,却不曾想,前几日收到了沈长寄的书信,信上写着—— “先生大慧,不若换个合作对象,诚意附上。” 玹先生看了那信后便笑了,他许久没有遇到这般有趣的事了。 大轩的首辅与西戎的谋臣通信,萧顺明啊萧顺明,你这皇帝当得还真是失败。 “先生?先生!” 玹先生从回忆中回神,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怎么?” 察诺萨担忧道:“先生,您的身体……” “无碍。” 察诺萨失落道:“先生,您为了西戎已做了太多,我放您自由好不好。” “我这些年不是为了你,察诺萨,我不能前功尽弃。” “可您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您也只比我大两岁而已,我还如此强壮,您已经……”察诺萨像是要哭了,“我不想给您送终。” 玹先生突然又剧烈地咳了起来,阿诺惊慌地拍着后背为他顺气。 他脸色白如纸,却笑了,“放心,我定会撑到萧顺明死的那日。” 若不是他这身子撑不住,他定要亲自闯进皇宫,将那人斩于刀下。可惜他已灯枯油尽,只能躲在这大漠之中,算计人心。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那繁华的京城里。” 那里是他的家啊。 落叶归根,待一切心愿了,他会回家去,最后看一眼他出生的地方。 阿诺红着眼睛,“若是回去,便带上阿诺吧。我与阿兄说好了,这辈子都跟着你。” 玹先生没说话,只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先生,那位首辅是何意,您可有想法?”察诺萨揉了揉酸胀的眼,岔开了话题。 玹先生沉吟片刻,“再看看吧。” 他也看不清,沈长寄究竟是何意图,库查力的下落还需核证过,才知这位首辅大人的诚意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