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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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隔着衣服触碰,又觉得衣服太厚人太薄,薄得像烟,像魂,握不住,让人忍不住想要探进去触及实体,否则心都是慌的。 仿佛随时随地便会消失似的单薄。 他就这样抱着谢清呈,在原地轻轻晃了几下,竟有些温柔的错觉,怕失去什么一样—— 贺予闭上眼睛,他来之前已经想了很多了。但这一刻,他又在想着过去的种种事情,想着谢清呈手上的疤,心里的秘密,想着之前和谢清呈发生的一切,想到了最后,他想起当今天结束之后,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回到沪州。 那么谢清呈一定又不会再情愿见到他。 他的心忽然感到一阵奇异的牵扯,好像被什么东西勒了一下,很不舒服。 “我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不过,先说好了。你回去之后,不要和陈慢单独待着。”他最后轻声在谢清呈耳边说,居然很乖,像是恳求。 谢清呈推他:“你少发疯。” “嗯。”贺予笑了,他是真的在发疯,因为刚刚还说着那么类似乞求的语句,这会儿眼神又幽暗了,他握着谢清呈的手腕,捋下去,露出来一截淡青色的文身。 又来了。 谢清呈觉得他可能需要一根磨牙棒,不然怎么总喜欢逮着自己啃。 贺予果然咬了一下谢清呈的文身,但这次不重,没有出血。 他说:“那你要单独和他在一起也可以,别让我碰见。你是我的同类,不要和别人走得太近。” “你这几天思考下来,就思考出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贺予:“这是我的底线。” 谢清呈猛地将他的手甩开,抽出一张消毒湿巾,当着贺予的面擦了擦自己的手腕,然后把湿巾直接丢在了贺予脸上。 “滚。” 贺予又更重地抱住他。 他把脸埋在谢清呈的颈间里,鼻尖轻轻地磨蹭。 红酒醉过的男人很热,温度是平时所没有的,贺予知道如果这时候他和谢清呈纵情纠缠,那感觉一定是前所未有的。 可是他没有这么去做。 这几天的空白时间,他确实仔细捋过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新的主意。 他的感情甚至和当时在病房里的都也不一样了。 他当时刚刚才捡回一条命,幸存之后的喜悦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在谢清呈身上索取到暖意和软意。 那时的热切全凭着一股冲动而生,更像是从前行为的一种惯性。 现在不同了。 虽然他嘴上依旧和之前一样凶狠,但他一想到谢清呈是怎么独自走过这些年的,他一想到谢清呈手腕上的文身,竟也曾是和他一样在困苦无助中割落的刀疤,他就觉得自己那颗阴冷的心里,好像有了某种酸楚而柔软的情绪。 那种情绪成了勉强束住他的绳结。 他确实不喜爱谢清呈,但谢清呈对他而言就是唯一。 他为谢清呈从未选择过他而感到难受。 可他以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身份望过去,多少也能明白他过去的苦。 ——贺予自认为他对谢清呈新产生的感情里,谈不上太多的怜惜。 不过至少,他也不想再去无休无止地伤害这个人了。 他因此什么出格的也没有再做,仅仅只是抱住了谢清呈,抱了很久很久——尽管谢清呈依旧未愿意回抱住他。 于是这一次,终于成为了他们发生关系之后,第一次还算心平气和的暂别。 贺予离开时,眼底的神色很深,但到底是克制的:“我想过了,谢清呈,今后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不会再勉强你,权当你告诉了我真相之后的答谢。……我不折磨你了,我不会再逼你做那些事了,你不要害怕。” 谢清呈身上带着酒色滋味,但眼神清冽得像薄冰。 只是冰层下面似乎凝着些胭脂,泛着些软洋洋的红意。 谢清呈淡道:“你实在太抬举你自己了,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你,我只是觉得那些经历很恶心。” “……” 又道:“既然不打算再做,来我房间干什么。” 贺予想了想,好像真的想不起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了。 他说:“没什么。我这就走了。” “嗯。” “谢清呈。” “嗯?” “……走之前,你能不能也抱我一下?” 谢清呈闭了闭落着星月的眼睛,冷淡道:“我说过,在我这里,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就有任何的改变。我的想法没有变。” “……” “你走吧。” 如果是从前的贺予,断不可能就这样离去的。 可是这一次他盯着谢清呈看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再说了,好像该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一样。 他原本有很多戾气,可以化作他的燃动力,让他在谢清呈面前厚颜无耻地纠缠。 但是这几天思索下来,那种戾气,好像已从胸臆间抽走了大半似的。 他知道谢清呈抛弃了他,丢下了他,知道谢清呈做过的抉择里,确实从来没有他——然而了解了一些真相原委,他很难再觉得是谢清呈辜负了他。 辜负是正常人的行为,谢清呈在整个事件的漩涡之中,早已丢弃了正常人的身份。 谢清呈连自己都不要了。 又为什么要为自己驻足呢? 贺予尽管依然难受,但已不是不能理解。 所以在谢清呈又一次让他离开后,他真的走了。 桌上是贺予带来的热可可茶,谢清呈脱力似的躺在床上,抬起手,用胳膊遮住自己的额头眉眼。 身上还残有贺予的温度,很温暖,却不是他想要的。他在地狱里活了太久,他始终走不出父母的死,放不下老秦的死,他活在死人中太久,已经不习惯与活人贴近的感觉了。 还是自己一个人待着比较好…… 谢清呈在疲惫和混乱中独自睡过去,直到天大亮大明。 谢清呈回沪州之后,自然又是一番折腾。 郑敬风,陈慢,黎姨,谢雪……他们出于关心,会来询问他整个事情的经过,谢清呈虽然不怎么有耐心,但还是一一都说清楚了。 当然,他们所知道的,都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当时在摄影棚里发生的事,心知肚明的只有他和贺予两个人。 贺予确实没有再要求谢清呈和他做那种事情。 尽管少年的欲念是很隆盛的,眼神里的熔流藏不住,不过贺予一向都对精神病人有着比常人更多的保护欲和同情心。他视他们为自己的同类,自然不会多加欺凌。 谢清呈原本以为贺予只是随口一说,后来却发现贺予是真的言出必行,他在这方面倒还确实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 转眼间,除夕到了。 谢清呈在新年那一天,收到了贺予的一条消息—— “我爸妈临时有事,又要回燕州了,不过这次他们让我一起过去。” “但我不想去,我拒绝了。” “……” 停了好久,贺予似乎在等谢清呈的回复。 但谢清呈一直没有回复,他就又发了最后一条消息。 “我不想一个人。能来你家过节吗?” 第100章 她怎么能来你家过年! 贺予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想去谢清呈家过节。 现在,爱恨勾销,纠缠结束,他也该得和谢清呈两清了。 他离组前还向谢清呈信誓旦旦地承诺,说今后不会再勉强谢清呈做一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说再白一点,就是他不会逼着谢清呈和他胡搞。 他们两个人,前一段时间独处的时候,几乎都是肢体交流胜过语言交流。现在肢体交流算是已经结束了,那照理而言,谢清呈对贺予的吸引力应该大打折扣才是。 可他好像更想见他了。 或许是那个世上唯他俩知的秘密,仍然把他们紧紧地栓在一起?——贺予不得而知。 他来来回回刷了好几遍手机,一天下来,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 谢清呈没有回他的消息。 一整天下来,还是没有回复。 那说明,谢清呈拒绝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没打算和贺予在一起过节。 贺予不死心,等到晚上九点多,终于忍不住给谢清呈打了个电话。 “你看到我消息了吗?” “贺予?什么消息啊?”对面开口了,居然是谢雪的声音。 换作一年前,贺予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听到谢雪的声音会如此失望。 “让谢教授接电话,我有事和他说。” “谢教授洗澡呢。”谢雪没好气道,“你有话和你谢老师说也一样。” “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