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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案本 第99节

    但他确实是被淋透了,陈慢坐他旁边都没事,那学生的水不偏不倚全洒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一滴不浪费。

    谢清呈看了看自己湿漉漉黏在身上的衬衫和秋款外套,叹了口气,低头和陈慢说了句:“我去后台找谢雪借个风干机。你坐着自己先看。”

    然后他就离场了。

    贺予看着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连接着舞台后台的安全出口处,他静坐片刻,还是不动声色地起身,跟了上去。

    谢清呈借了后台化妆间用。

    沪大剧院如果在演话剧,这里就是一派人来人往的忙碌景象,但这时候是在演电影,化妆间就是空置的,没有人。

    谢清呈找谢雪拿了钥匙,谢雪很吃惊:“哥,你怎么湿成这样了?”

    “……后排学生不小心把水打翻了,没事。我去借个吹风机。”

    “哦,好,吹风机有好几台呢,更衣室里那个固定式的最好找,你去看看。”

    谢清呈就进去了。

    里面三间更衣室,都嵌着壁挂式吹风机,沪大前几年装修,校长还很骚地给更衣室装了个感应灯,谢清呈一拉开帘子走进去就见得黄铜色的灯光亮起,照得镜面透亮清晰。

    真是有够狼狈,不但衣服湿了,连头发也湿透了。

    谢清呈拉上红色天鹅绒挡帘,松开了湿透的上衣的扣子。

    镜子里的男人很高大,宽肩窄腰的,被浸湿的衬衫紧贴着修长的身段。但这一阵子,他确实是太憔悴了,衬衫扣全松开之后就能看到他实在瘦了太多,皮肤也苍白得近乎透明,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太鲜明的血色,就连嘴唇的色泽都是偏淡的。

    更衣室内有一只圆凳式更衣椅,给人穿鞋换衣的时候用的,但谢清呈习惯了紧绷,他更愿意站着,于是他就那么站着打开吹风机,吹起了自己的短发和淋湿的衬衫。

    噪声太响,有人来了,他也没有听见。

    直到红色天鹅绒被掀开,迎宾感应灯再一次骤亮了。

    谢清呈蓦地回头,竟对上了贺予的眼。

    “谢清呈。”

    贺予轻声说。

    他已经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了,露出一张极俊美,但又极阴森的脸来。男生打扮得很简约,是秋款休闲衫,牛仔裤,甚至还穿着球鞋。

    谢清呈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忽然明白了——

    “……刚才是你?!”

    贺予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他挤进更衣间,一把攥住谢清呈的手,将他猛地推到了更衣镜上。

    “是我,可惜你发现的太迟了。”

    第64章 未删减

    这换衣服的地方很狭窄,硬挤进两个成年男性,而且身高还都在 180cm 以上,未免显得太逼仄了,一个人呼出来的灼热气息,就好像会被另个人瞬间吸入肺腑里。

    经历了之前那些操蛋的事情,谢清呈哪里还愿意和这变态待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内,他用力挣开贺予的手,双目如炙,压低声音:你让开。” 贺予松开他,低眸淡笑:“怎么不吹了,你吹啊,我在这里看着。

    “让开。”

    “不用那么急。你看,你头发还是湿的。贺予再次抬起手,指尖掠过谢清呈还在滴水的发梢,被谢清呈挥开了。

    他不以为意,甚至连睫毛都没动一下,指尖又往下掠过敞开的衫,触到了谢清呈瘦削的腰侧。

    一瞬间过电的酥麻激动感从腹部烧上来,那一晚上疯狂的回忆全笼了回来,贺予垂眸看着谢清呈的腰腹,不自觉得连眼眶都烧红了,嗓音也哑了八度:“这里也是湿的。”谢清呈冷不防被他碰了腰,也是骤觉悚然。

    但他冷静惯了,不会轻易炸起来,大吼大叫那种行为在他眼里堪称失态,他的声音依然不响,只是严厉了很多,出鞘的刺刀似的,就要削上贺予的颈。

    “让开!”

    “嗯。我让开,让你出去找那个条子?”

    “条…”谢清呈顿了下,才意识到贺予说的是陈慢。条子这种属于侮辱性质的黑话,是不应该从贺予这种读书人嘴里说出来的。

    但贺予的温文尔雅只是表面,橫竖他就是个畜生。

    谢清呈眯起眼睛:你一直盯着我们?” 我们。

    所以他们俩是“我们”,是吗?

    贺予又是一阵阴冷冷地窜火。

    想起之前的桩桩件件,从医院披衣服,到出事打电话.正常男人谁会这样关注另一个男性长辈?自己真是瞎了眼了看不出来!竟和这种人一桌吃了个饭,还相谈甚欢。

    这口气堵在心底,越堵越闷,贺予着谢清呈看了好几秒,忽然恶很很阴冷冷地:谢清呈,你就是个傻子。那个条子就是个死变态走后门的,你和他走那么近你想被他怎么样?” 谢清呈也火了,他以为贺予纯粹是没事找事:“你别把你的扭曲心态加在别人身上,鬼扯什么?”贺予心口的熔岩在流涌,他眯起眼,瞧不出喜怒:“我鬼扯?如果不是我,你刚才都要被他给亲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就知道睡觉睡觉,我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你有病吧贺予!”谢清呈彻底光火了,“他亲我?他オ几岁?你妄想症也要有个度!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神经病。”

    “你看上他了?” 谢清呈咬牙字一顿:“你是不是不知道现代汉语词典里有个词叫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会对你这么好,特意请个假来陪你看电影,怕你冷还把衣服脱了给你盖,你动动脑子行吗!”贺予见谢清呈根本不相信自己,气得头都快冒烟了,“他就是想要你!”

    “你鬼扯些什么?”谢清呈怫然,“他和你根本不一样。”

    “他和我不一样?对,陈警官确实和我不一样,阳光灿烂,乖巧听话,那你喜欢他是不是?”

    “我和你没什么话可说。”谢清呈根本不想再理这疯子,要出去。

    贺予抵住他,两人就在这捉襟见肘的狭促之地缠斗起来。

    贺予制着这个让自己好多天都无法睡一个安稳觉的男人,被对方打得闷哼一声,却生生受了,而后掐着谢清呈的脸,逼他转过头来,森森然道:“你要是不喜欢,就离那警察远点。

    我说了,他不是个好东西!”“你疯了吧贺予?我离谁近离谁远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 贺予突然就变得没什么表情,但他越无表情,便越可怖,窥不见他的心似的。他盯着谢清呈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阴冷,带着几分病态:…我看你真是更年期了。忘性太大。” 他忽地把自己的手机甩到谢清呈面前,划出那个连续陪他度过了好几个荒唐夜晚的照片,直抵在谢清呈面前!

    谢清呈一时还没看清,等视线对了焦,他才发现那上面竟然是自己的照片!尽管那只是半身睡颜照,但光就颈侧锁骨那些吻痕,谢清呈已能回忆起当时的动作有多激烈,令人耳赤,横陈的欲望几乎要穿屏而出,他只花了一秒就辨认出了这是那天晚上的相片。他和贺予过夜后的照片。

    谢清呈的头脑嗡地一声,有些轻微的耳鸣。

    一阵极怒冲向大脑,谢清呈的脸一下子白了又红,血色一直从眼尾蔓延到耳根处。他劈手要去夺,可贺予早有算计,比他更快,将他死死按住。你到底想干什么!”谢清呈看上去快把牙给碎了。

    “我本来只是想留念的。但是——” 贺予攥着谢清呈柔软的黑发,逼他去看他手机里的罪证。

    他瞳色幽深地盯着谢清呈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接着说:“现在发现,它真正的用途,好像是治疗您的阿茲海默。”

    “……”

    “您之前不是都忘了我是您什么人,忘了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结果一瞧见照片,您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到底是谁让您这个空窗多年的男人,在那一晚爽成那样的。比什么药有效。

    “谢哥,您现在,不会不认我了吧?” 青年的话语和手机的画面烧红了谢清呈的眼眸,谢清呈应付过很多事情,但这么畜生的事还是第一次。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想把脸转开,但贺予不肯,狠而毫无怜惜地攥着他的头发,逼他与自己对视,他干脆闭上眼睛,睫毛微微地额抖。

    “贺、予……”

    “嗯。你再多叫几声,我爱听。” 谢清昰蓦地睁开眼,神情阴狠至极:“你是同性恋吗?” 贺予本能地:“我不是。”

    “你不是那么这种荒唐的行为就该他妈结束了!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哪怕我曾经伤害过,刺激过你,现在也该扯平了,你滚好吗?滚!” 谢清呈说着,铁青着脸,狠击在贺予胸膛,也不管自己疼不疼了,猛地把贺予的手拽开。

    而后转身,连衣服都不打算要回了,反身就准备走。

    然而才碰上更衣室的天鹅绒幕,一只手就砰地从他身后穿过来,抢在他面前猛地将帷幕拉紧。

    玄关感应灯又在这时候适应了人体,熄灭了去,屋内霎时一片黑暗,像极了恶龙之穴,连光源都没有,只能听到青年低低的喘息,黑暗中贺予一双眼闪着狼样的光,他挨近了谢清呈,手慢慢下移——

    “咔嚓。” 谢清呈听到自己腰后传来了帷幕搭扣被扣锁上的声音,那么轻,却令人毛骨悚然。

    “你以为我不想就这样收场吗?”贺予眯起眼睛,现在唯一的光源就是镜子周围镶嵌的那一圈夜光冷萤火灯。

    幽的冷色调灯,映着镜子里两个挨得太近的人。谢清呈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贴上的是冰凉的镜面

    “贺予,你给我让开。” 贺予没让,说:“谢清呈。我跟你说,我好热。”

    “……”

    “你知不知道我最近都很热。热得像中了暑。”或许是周围黑了,气氛使然,他的嗓音也低了,滚烫昏沉,确实是热的失了理智的样子。“你呢?”

    “……”

    “谢清呈,你就一点也不热吗?” 他说着,手忽然握上谢清呈的腰,操他抱他,将他抵在更衣室的镜子上,把那具半赤着的劲瘦上身揉碎在掌心里,贴着自己的胸膛腰腹-一在碰到那男性的滚烫的肌肤的一瞬间,贺予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

    好像十多个夜晚的春梦都在这一刻成了真,渴得快要死了的旅人忽然能痛饮一汪水。

    他也不管是对是错,是不是应该如此了。

    男人在这种时候,尤其是年轻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是欲望上头,被激素和荷尔蒙所操控的,理智简直就是连散沙也不如的东西。

    他疯了般在黑暗中抱住谢清呈,被陈慢刺激出的独占欲,之前肉体交缠产生的渴望感,都在这一刻烧了他脑内的保险丝。他湊过来,低下头,在他脖颈间蹭了蹭,低声道: “谢清呈,好热,我想你给我解解。” 深秋寒时,他的血得沸到什么地步,才会觉得热?但贺予的手已经在一片混乱纠缠中,在只有镜面光的更衣室黑暗里,固执地搭在了谢清呈的腰扣上。只听得皮带扣清脆的金属声响,谢清呈脸色大变,折磨得他好几个月惊出冷汗醒来的噩梦在这一刻重新扑杀回来。

    他猛地捏住贺予的手,死死地,狠狠地扣住。

    “松开。” 贺予没松,男孩子执拗地扯着男人的皮带,眼神和动作里都着一股子疯劲,重复着浑热的喃喃,又像是威胁:“你给我弄一弄。

    “你他妈当我是开按摩店的?滚你妈的!松手!”

    “谢清呈……” 谢清呈攥着贺予的手腕,与他较着阴劲,一字一字道:“贺予,我今天可他妈没喝酒。你手指要不要了?不要老子他妈给你一根一根全撅断,我最后说一遍——松开!” 贺予盯着他的眸子,两人贴得那么近,一个人呼出来的气就能完完全全地被另ー个人吸进去,瞳仁几乎也抵着瞳仁。

    谢清呈眼里的火太重了,几乎要把贺予烧为灰爆。贺予瞧了一会儿,笑了笑,然后笑容蓦地消失,他根本不松手,面无表情地把谢清呈拽着拖到墙边,在谢清呈的怒骂中把人用力掼到墙面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谢清呈哪里会束手就范,气得眼冒金星,反身就往贺予那边揍去,两人在狭小的更衣室野兽般撕搏,彼此心里都含着一汪沸腾的火,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拳一腿地砸足了十成十的力道。这拳脚暴力——谢清呈是压了这么久的火终于等到了这无人之地,可以顷刻爆发,贺予的心情则更复杂,他被之前的床事冲击太大,烦了很久都觉得这种反应是不对的,但他又根本戒不掉那种从那天起就对谢清呈产生的不正常的欲。

    他无法自宽,却又上瘾,卧底吸了毒般,一边自我厌憎,一边沉沦极乐。

    明明一开始避谢清呈避得比什么都快的人是他,现在吃过了,得了饥渴症似的总是想要和这男人纠缠云雨的又是他。

    贺予越往后就越要了命似的想要他,像正在长身体的男生一样,怎么也喂不饱,怎么也要不够。

    谢清呈揍了他的脸,嘴角的血都渗出来了,但他只觉得血腥味很甜,他猩红着眼勾着唇,痛快又扭曲地笑着,抓着谢清呈的头发把要出去的他又拽回来,承受着能把肋骨都打断的力道,去锁住他,去亲吻他。

    在这激烈又沉默的肉搏中,他感到一种心里的淤塞被发泄出来的快感。

    他甚至醍醐灌顶地想,自己当初干完谢清呈,何必要做了婊子又立牌坊地把谢清呈给拖黑了?他就应该早点捋通这一节,这样谢清呈或许连和陈慢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天天疲于应付他,被他侵占于办公室里,在夜晚的操场上,在放学后的教室。

    他也不必白白纠结和浪费那么多个夜晚,全作了自我惩罚。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打了,大概是两败俱伤的缘故,两人打架都很,贺予的嘴角破了,谢清呈的手腕上全是指痕。

    谢清呈哑着嗓音说:“我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行不行。你把这东西彻底给我粉碎了!不要恶心我也恶心你自己!”

    “不好。贺予说,那声音无赖,听上去还有些像在撒娇,“我不要。”

    “谢清呈,人都是会变的。” 谢清呈隐约觉得不对:“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忽然觉得我们可以继续这样下去。” 谢清呈的眼眸倏地睁大,他看贺予发疯的任何一次都没有这一次更可怖。

    贺予说这些话时,目光偏执而宁静,好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且漠然到没有任何讲价的余地。“你看,我之前都失恋了,你还记得吧?失恋的人没有一个寄托很容易想要寻死觅活,你不如就照顾照顾我,在床上陪着我我这心里头的病,就不会把我逼死了。而你的性冷淡,或许我也可以替你医好呢?”

    “这很公平,你也不亏,而且我毕竟年轻,你和李若秋结婚时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吧…… 那和我的感觉不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