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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上黑白分明,谭清音却举着白子摇摆不定,食指抵在唇间,她皱眉看着棋盘局势,俨然被自己下成了一盘死棋。 她沉思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也没想好下一步该往哪里走。她放下白子,与自己投子认输。 算了,跟自己较什么劲呢。 屋外雨落声渐渐势小,阳光穿透云层,隔着门窗纸洒进屋内,廊庑檐角残留的雨水,砸在濯湿的青石盏灯上,滴滴答答。 裴无放下手中卷宗,他起身往里间书房而去。 谭清音趴在桌案上,脑袋枕着胳膊,身影一动不动。乌墨般的青丝垂在肩上,细颈在乌发掩衬下白腻一片,脸蛋与细腕相贴,压出痕迹。 她红唇微微嘟着,睡得香甜。 裴无轻敛了呼吸,他拿起一旁架上的披风,躬身盖在谭清音身上。 转身之际,忽然瞥见放在桌案一角的棋盘,裴无脚下步子缓了缓。 他停下注视片刻,长指执起一个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一处,吃掉黑子,困顿的局势瞬间清明。 门外忽地传来叩门声。 裴无抬眸,他收回手,向外走去。 “大人,三皇子来了。”祁明站在门侧禀报。 裴无沉默许久,沉静如水的眸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戾,他沉声:“让他进来。” 现如今皇帝年老昏聩,沉迷仙道。各皇子私底下蠢蠢欲动,招兵买马,欲建立一方势力。早年有皇子篡位之心,晋帝直接杀了自己儿子。晋帝或许早有预料,这些年他也是将兵权牢牢掌握在手里。 陈王一身白玉色锦袍,手持金玉丝线骨扇,见到裴无他面上迎笑。 “裴大人。” 裴无身姿如松,并未向他行礼,他看向陈王,直接问:“殿下有何事?” 陈王被人直接点明,他满心尴尬,但还是客气道:“本王上次说的事,不知裴大人考虑如何?” 太子背后有皇后母族及周国公相持,而他母妃仅仅是个贵妃,背后势力并不足以支撑他。裴无是父皇身边重臣,又与首辅女儿结亲,若是能将他笼络到自己门下,自然是一大益处。 裴无冷声:“殿下,我早已说过,你的皇权大业我不掺和半分,也不感兴趣。” 陈王面上有些挂不住,脸色难看,之前裴无就已拒绝,没想到他这次亲自登门,还是如此。 僵持之际,里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声,紧接着一阵女子低低地惊呼声,声音很小,但陈王还是听见了。他目光震惊死死盯着里屋,神情几分异样,轻蔑道:“没想到裴大人居然也会金屋藏娇。” 他还以为裴无是什么不近女色的男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屏风隔档,裴无知道他瞧不见什么,但他还是侧身挡住陈王视线,皱眉道:“殿下说笑了,里面是内子。” 陈王闻言脸色微僵,他悻悻收回视线。 “殿下慢走,就不送殿下了。” 陈王听出裴无这是给他下了逐客令,他咬牙,带上三分恼意,“那本王就先告辞了。” 他拂袖离开,不过是他父皇养得一条恶犬,待他登上皇位,必叫他好看。 谭清音枕的手臂酸麻,她睡梦中活动了一下胳膊,没想到手不经意扫落了案上放着的砚台。 “砰!”一声沉闷落地上,谭清音猝然惊醒坐起。 她杏眼迷惘,鬓发微乱,怔怔地看着倾倒在地的砚台,瞌睡全无。砚台里还有半干的墨水,全洒在了地上。 谭清音手忙脚乱地拿起桌案上的宣纸,站起身蹲在地上,将宣纸盖在墨水上,用手擦拭着。墨水很快浸透宣纸,沾在她的手上。 裴无到里间时,谭清音正蹲在地上,用宣纸擦着地上墨水,细白的手指上尽是墨水。 头顶忽然一片阴郁,谭清音抬头,就见裴无站在她面前,他身量很高,挡在她身前,像是一座高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讪讪道:“大人,我不小心把砚台碰倒了……” 裴无轻叹一声,他没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谭清音见状鼓了鼓脸,她脑袋垂下来,手指局促地抠着宣纸。他肯定是生气了,她给他惹了这么多麻烦,肯定早就不想理她了。 谭清音胡思乱想着,她咬着下唇,眼眶酸楚,眸底渐渐泛起水雾。 裴无再进来时,手中端着一个木盆,看谭清音还蹲在原地。 “过来,把手洗干净。” 谭清音闷闷嗯了声。 她刚睡醒,又蹲在地上许久,乍起身时头晕目眩,向前跌了一步,软软地就要倒下,裴无本能地扶住她,手揽在谭清音腰间。 两人贴的极近,鼻息间尽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谭清音偏过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又哭得样子。 裴无发现异样,他眉头紧锁,轻声问她:“哭什么?” 话一落,谭清音忍不住,大颗泪珠滚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哽咽着,“你是不是生气了,我那么麻烦……” 裴无与她对视,从她湿润的眸子里看到自己无奈的脸,他惊叹于她整日想得那么多,更惊叹为什么她那么多的眼泪。 “我没生气。”他温声说。 裴无想让她把眼泪擦掉,又见她满手污渍,他抬手,指腹薄茧擦过她湿漉漉的肌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