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求亲
晏既仍然不领裴沽的情,笑着道:“本不曾动气,何谈出气。裴小将军这顿打,还是挨的有些冤枉。” “倒是不要激出了他心中的怨气来,下一次又有人暗箭伤人,我可就不免更要多想一些了。” 晏既的话意味深长,裴沽却只当他是说了一个笑话,大笑了一阵,方道:“贤侄倒是比令尊更会开玩笑。” “毕竟是亲生的儿子,二十军棍,裴将军也真下得了手。” 晏既也陪着他笑了一会儿,而后望向刑炽,“去吴先生那里取几瓶伤药来给裴小将军送去。” 刑炽应声去了,营帐之中,便只剩下他们和观若三人。裴沽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她,令她心中觉得不安。 晏既又道:“裴小将军送来给我副将查问的那些受伤兵士,我已经叫人将他们好生送回去了。” “其实我原来就不觉得裴将军麾下的这些士兵会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想着查问一番,免了裴小将军的嫌疑,也是好事,省得彼此之间因为这件事生出了什么嫌隙来。” 晏既拿起手边的一盏茶,撇去浮沫,轻轻啜了一口。 “毕竟晏家和裴家的关系向来不错,裴将军亦向来是明智之人,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蠢事。” “若是闹出了什么误会,连累了河东的百姓,岂不是得不偿失?” 裴沽手边的茶却是冷的,只怕还是上午他们议事时遗留下来的。方才晏既并没有吩咐人泡茶,像是有意要怠慢裴沽的。 裴沽拿起茶盏看了看,便随手递给站在远处的观若,“你,去替我倒一盏热茶来。” 观若没有动,望向了晏既。 “来人,给裴将军倒茶。”晏既是对着帐外的人说的,态度颇有几分不以为然。 裴沽的手收回去,面上却也未见丝毫不悦。晏既横竖是油盐不进,他干脆打起了观若的主意,“不知道这位娘子……” 他的语气颇为暧昧,目光在晏既和观若之间来回逡巡,最后停在晏既那里,等着他回答他。 晏既慢条斯理地放下了茶盏,故意在裴沽面前温柔地望了观若一眼,而后对裴沽道:“就是裴将军想的那个意思,所以我身边已经不需要旁人。” 观若交叠的手骤然松开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将她的手藏到了身后。 裴沽想的意思,还能是什么。 龌龊之人的龌龊心思,提都不想提。 原来此刻在晏既眼中,他们是这样的关系。他忽而让她呆在他身边,近身服侍他,是不是也有将她当作借口,拒绝裴沽一再送美人到他身边的意思。 在他心中,原来自己和裴沽豢养着的瘦马没有分别。 “今日裴小将军白白挨了一顿打,裴将军不如赏他几个您养着的美人,权当作补偿了。” 晏既并没有注意到观若的神态,状似不经意,其实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裴沽身上。 裴沽很快笑起来,“原来贤侄身边早已经有人服侍了。如此美貌,也难怪你不再要旁人了。” “不过,我听说贤侄似乎还没有娶亲?这样的女人养在身边,总不是长久之理。” “还是要门当户对,媒妁之言,再娶一房佳妇。其实我就有一个女儿,是亡妻留下的。” “年已十六,尚未许嫁,性情温和,倒正好和贤侄十分相配。” 前几日裴氏的人还在林中暗箭伤人,今日裴沽便过来和晏既谈儿女婚事,峰回路转,看来裴氏人心不齐,几乎都是台面上的事情了。 可是裴氏真正能做主的人,是裴沽。 裴沽口中这位“性情温和”的亡妻之女,观若方才倒是恰好见过。裴凝和晏既,实在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 亦没有谈论婚事,直接和父母健在的本人谈论的。 “昨日我便已经修书一封,令人快马送到太原。本该等令尊回复之后,再同贤侄说这些话的,只是我想贤侄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还是要同你也说一声才好。” “你我成了翁婿,成了一家人,有许多事,自然也就更好商议着一步一步完成了。” 所有的话都是铺垫,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戏肉。 他们似乎总是把婚姻当作最牢不可破的盟约,裴沽纵横河东之地几十年,廉颇老矣,还是只能想出这样的方法。 可晏既几乎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山河未靖,何以家为?诚如裴将军所说,我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 “所以裴将军还是搞错了顺序了,您该直接和我说这番话,我拒绝了,您也就不必劳神费力修书送到太原了。” 他的目光坚定,并无惧色,亦不想再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并不喜欢裴小姐,也并没有要娶她的意思,裴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 “将来裴小姐出嫁,我也定然会奉上重礼,如亲妹妹一般厚待她的。” 晏氏的功绩,从来都不是靠娶什么妻子,依仗岳家来完成的,都是靠自己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 他当然知道若是他娶了裴凝,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河东之地,得到裴沽的支持。 而后他就可以整合兵马,集晏、李、裴三家之力全力进攻颍川,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走到薛郡。 可是无论是裴凝,还是裴家,都不是可以用过即弃的物品。他接受了这些好处,来日也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幸好此时拒绝裴沽的代价他还承担的起,无非是难一些而已。 开战的准备,他也已经做好了。 晏既连理由都不找,便直接拒绝了裴沽,他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过了片刻,他才冷笑起来。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打扰贤侄休息了。你虽年轻,受伤亦不是小事,还是要好好将养,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这不像是关心,反像是诅咒。 晏既不以为然,见他要走,自长榻上站起来,慢慢地朝着他走过去。 晏既的身材高大,身姿挺拔,几乎看不出来曾经受过那样重的伤,兼且没有能够好全。 而裴沽早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了,这些年纵情于声色犬马,气色虚浮,身体也微微有些佝偻,他们站在一起,恰如朝霞与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