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此心安处是吾乡
天，黑了。 凌志走在一条小路上，身侧是一片片金黄色的稻田，细小的蚊虫在其内成片成群，他就这么一直向前走着，道路似乎没有尽头般。 点点星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偶有蛙儿叫，微风拂面，吹淡了天气的炎热。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走到小路尽头，一座小院落入目中。 推门进屋。 “小志，回来啦。快，洗个手，上桌吃饭。”凌母招呼道。 凌志有些茫然的点头，眼前一切太过真实，心中明明从出现在这儿的那一刻，就知道是天塔的原因，但是这种意识，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母亲，你在地球那边，还好吗。”他心中留下一声叹息。 应了一声，凌志洗手进屋，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子上，自顾自的端着酒杯，自饮自得。 正是他心心念着的父亲凌天。 “傻站在那儿干嘛，过来陪我喝几杯。”凌天头也不抬，取过一个酒杯，斟满，拍了拍边上的板凳。 木质的桌椅板凳上有些坑坑洼洼的，但是却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房屋不大，堆了很多小的农具，几颗白菜堆在墙角，一块猪肉被铁钩挂起在上方。 油灯在桌子上，照射出柔和的灯光。 几杯酒下肚，凌志和凌天互相交流起来。 “明日就是你娶亲的日子，爹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好好待人家，好好过日子。给爹生个大胖孙子。”凌天仰头喝下一杯酒，微醉，脸上挂着笑意。 躺在床上，提前用蒲苇熏过的房屋内蚊虫不见，凌志躺在床上，嘴角带着一些轻松的笑意，沉沉睡去。 次日，迎亲，喝酒，嬉闹，折腾了一天。 在凌母和凌父的催促下，凌志从院子里那堆朋友中脱身，走进屋中。 红烛迷人眼，美人端坐床。 上前站在蒙着红纱的少女面前，凌志沉默了片刻，随后摇头大笑，笑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揭了再说。 精致的脸庞在红纱下一点点的露出，烛光摇曳。 天底下能有这般倾国容颜的，除了叶倾城，还能有谁？ 嘤咛一声，美人入怀。 紧张的小手入掌，滑嫩的如水般。 罗裳轻解，红烛吹灭，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叶倾城的脸上，双眼迷离。 几经翻云覆雨，床儿轻摇，最原始的欲望被激发，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满屋诱惑气息迸发，勾人音令谁人听去了也要迈不动脚。 劳作，玩耍，归来。 吃着热腾腾的饭菜，看着凌母夺过凌天的酒杯，不让他多喝，两老在自己面前为了再多喝一杯，互相推搡。 身边温柔的美人儿笑着拿过自己的碗，给自己盛饭，双目如水，一片爱意的看着自己。 日头一天天的过着，越来越快，只是不知这快的是时间，还是因为人心愉悦，日头自快。 生了个儿子，又添了个女儿，两老鬓角已有白发，但是却争着要抱孙子孙女，宠在手心，便是凌志这个当父亲的，大声说句话，都要被两老骂一顿。 又是傍晚，再次走在这条小路上。 刚下过雨的泥路有些泥泞，蛙声反而更加嘈杂。 只是走在这条路上的，已不再是那个少年凌志，而是已入中年，手上老茧遍布的凌志。 景不变，人却已变。 举头看去，院子前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互相嬉戏吵闹追逐，父亲凌天坐在院子外，靠着黄土墙，安然的看着两个人打闹，时不时少女被少年逼退，便向凌天那儿躲去。 叶倾城，依旧还是那般的美丽，目光温柔，动人。 少女已成少妇，韵味却更足，眼角带着笑意，在院子前的菜园摘着自家种的蔬菜，院子里炊烟升起，凌母正在做着晚饭。 好一番祥和景象，每一处都那般完美，没有纷争，我爱的人都在，健康快乐满足，爱我的人都在，共铺就这幅完美画面。 凌志驻足，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的脸上已有皱纹，皮肤也不再有那么光泽，一派人入中年景象。 唯有一点，那就是他的眼神，依旧藏着一股明亮，只是这明亮藏在了最深处。 天塔，通往第五层的台阶上，左君不凡站在第七个台阶上，回过头来，眼中依旧是不屑，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 “你不愿听我的，就只能止步于此，真是可惜，还以为你能再陪我走上几层，这天塔的上面到底有什么，这么多年来，除了洛天涯就无人知道了，你不去见证我登上顶层的一幕，我一个人，着实有些无趣啊。” 虚无缥缈的声音，围绕在这片台阶上，左君不凡对着凌志说道。 而此刻的凌志，依旧站在第一个台阶上，大半个身体都变得虚淡起来。 随着他深陷幻境中越来越久，在原地驻足的原来原久，身体就会越来越虚淡，直到完全变虚，那时天塔便会将其自动传送出塔。 天塔一验真身，二入神魂海，三看天心，四正武者自己之心。 能否意志清明，明悟过来，斩断羁绊。 “怎么，这么享受？”左君不凡眼神中闪过更浓的不屑，看着面露笑意的凌志。 “无非就是那些亲人，情感羁绊。幻境中，我遇到了我师父，当年我还是婴儿时就被遗弃，是他带我入落叶宗，给我吃的，喝的，给我衣服穿，教我修炼，待我如父。”左君不凡停留在那儿，自顾自的说着。 说到这里，他转头，向着第五层的地面迈去，“但这又能怎样，他无非就是看中我的天赋，想让我入天塔，了却他的心愿罢了。所以我毫不犹豫杀了他，后来我回到小时候，有了父母，一切看似美好，但我还是杀了他们，因为我心里清楚，这和我变强，没有任何的关系和作用。” “除了能帮助你变强的，除了自身的强大，其他一切都是无用。”他消失在台阶处。 凌志此刻除了头部，身体全部淡去。 他依旧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看着炊烟渐渐浓郁，饭香味传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儿子跑向自己，看着凌天抬头看他，看着叶倾城温柔的带着笑容看过来。 然后他深深的看了面前这一切最后一眼，随后他转身。 缓慢，而又坚定的转身。 转身那一刻，身后的一切，随之破碎，灰飞烟灭。 “此心安处，方是吾乡。”凌志站在第一个台阶上，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