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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翁只需要等着长渊掉入陷阱,等长渊与刑旸两败俱伤,他便可趁乱逃走,更好的情况甚至能夺取那位西南荒讹兽一族小王姬的原身,寻一处隐秘之地躲着,总有东山再起的日子。 谁知长渊改了主意。 朽翁被闷在坛子里,压根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在越来越接近罗山坑,那炙热的火气隔着坛子侵蚀他的元神,令他时刻感到窒息。 外面似乎发生了打斗,没过一会儿,坛子被打开了。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朽翁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结界保护,而是完全暴露在血海的炙烤和业障中,一头撞上了谛听的视线。 谛听。 在那一刻,朽翁浑身发起抖来。 要说这世上有谁最想杀他,只有这个谛听。 三百年前,当他夺走的婴勺原身被人半路劫走时,他的计划就已经受到严重的阻碍,但他始终想不出究竟有什么人在针对他。而当前些日子,婴勺假扮成长渊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就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四境轮里,有人出来了。 当年躲进四境轮的小疯子谛听,可能早在三千年前妖界四境轮暴动时,便已经逃回了六界。 这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这世上多出了一个知道他的底细,知道他背叛了刑旸,对他恨之入骨的人。 而后又发生了枉死城被破,铁山影崩溃之事,朽翁的不死之身失去了支柱,因此他匆匆前往血海。 他知道长渊的心脏在这里。 而如果是谛听劫走了讹兽小王姬的身体,必然也会藏在这里。 他要让那讹兽的金身成为自己新的巢穴,他要借长渊的手杀了谛听,还要看刑旸和长渊相互残杀——不论谁杀了谁,最好同归于尽。 然而,长渊没有如他所愿。 这位魔尊竟然没有自己动手杀谛听,而是在如此关键时刻让他在谛听跟前露面——长渊放弃了他身上的价值,要让他和谛听自相残杀。 朽翁一对上谛听的双眼,就知道这人眼下不是那个好说话的白檀,而是那心如蛇蝎的小疯子,这千万年前他不屑一顾的小角色,如今成了他最大的噩梦。 朽翁竭力奔逃。 谛听见长渊对自己停手,知趣地调转矛头,对朽翁露出嗜血的笑。 群峰之中,受到血海侵蚀的群鬼奄奄一息,在迷宫似的黑色石林间东奔西逃,谛听却总能在所有人伪装中识破朽翁的真身。 双方打得头破血流,直到谛听将朽翁砸在了山壁上,揪着他的头发,狠狠地往石头上砸。 朽翁已无力反抗。 “好久不见啊老家伙,你怎么还返老还童了呢。”谛听的嘴角还挂着被长渊打伤而吐出的血迹,死死地摁住朽翁,喘着气,“我还等着你跟我唠嗑儿呢,怎么不说话呢?” 朽翁被扼住了咽喉。 他此刻的模样十分诡异,身体如初生的婴儿,却浑身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双眼流露出恶毒的光,黑气正从他的体内不断向外逸散。 其实根本不用他说话,谛听就能读出他在想什么。 “一起死?多谢,不必。”谛听咧开嘴笑,“我还要看着刑旸活过来呢,你就不用等那么久了。” 朽翁恶毒地盯着他。 谛听饶有兴味地眯起眼,那笑中有几分癫狂:“你这种蝼蚁竟然也能做刑旸的左膀右臂,呵,你以为他真的把心脏藏在雪槠树根里吗?啧啧啧,你这么天真,我倒是有点不想这么快杀你了,留着你看到他活过来的那一幕,岂不是更过瘾?!” 朽翁瞪大了眼睛,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方才被打散的群鬼重新围拢,双方再次陷入无休止的撕咬。 与此同时,罗山坑下,长渊一把从后方搂住婴勺的腰。 二人在进入漩涡中心的那一刻,就像当头遭了一榔头,迅速下坠。 长渊的结界挡不住业障的风暴,在这环境中,连他这个魔都觉得吃力,何况是婴勺这个天族人。 他们就像掉进了一个深潭,红色充满了视野。婴勺周围的神火短暂地剧烈收缩——她被那狂烈的业障冲昏了脑子,有一瞬间几乎失去意识。 但那一刻,她也想明白了,为何沉玉宁愿花大代价找到她的身体所在之处,也不亲自来摧毁它。合着力气活都丢给别人干。 娘的,又被他坑了一次。 第86章 离心2 长渊见她的眉头皱得死紧,“啧…… 漩涡的力量过于澎湃, 婴勺这个年纪,尚未修得如她师父那样举手投足可劈山填海的法力,甫一进入漩涡, 就立不住脚, 一下子被急流冲走了, 长渊拽都拽不住。 在岩浆下方, 二人的视线受到阻碍,岩浆急流, 长渊一下子没拉住婴勺,才一转眼的工夫,就看不见她人了。 这会儿他才觉得自己做的这对海螺就是个花架子,但凡他处在需要找人的境地, 它们就分毫不顶用。 婴勺是在半昏迷的状态被冲走的,好在她知晓自己身处险境,在昏过去的前一刻努力挣扎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结界好歹没有被冲散。 那些炙热的岩浆裹挟着她打着转涌向漩涡的中心, 婴勺明显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被卷进更深处。这里的火比起血海上方要浓烈得多,那些在上面打得热火朝天的火蜥蜴都无法在此地生存。是真正寸草不生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