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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皇帝看着枝枝愣了一瞬,继续说道:“若是映枝执意要留下,父皇自然是愿意的。但是映枝,如若这一步迈出了,便是容不得后悔了。” 皇帝心情颇好地劝说着,枝枝今日对他下意识的依赖和偏颇取悦了他。 谢嗣初已经为映枝付出足够的代价,如今他便将枝枝当做一个正常人来看。 他对这样子的枝枝,还是愿意好心地“劝说”两句的。 但是能够说出那一番计划,楚映枝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此时虽有些犹豫,却还是在片刻之后,摇头拒绝。 “父皇,人犯错了,便要付出代价。” 她面色不再如刚刚般冷静,眼中闪着灼灼的光,像是掀开了无波无澜的表面,露出了波涛下的汹涌。她毫不掩饰地向皇帝展示着她的报复心和...脆弱。 皇帝闻言,爽朗一笑,看向一旁一直垂头的安山。 * 安山抬起头,看向此时问着他的皇帝。 “安山,朕是不是做错了?” 他不知道皇上指的是什么。 是刚刚不应该应下枝枝那疯狂却对他百利无一害的计划。 还是,不应该被枝枝口中的利益动摇,毁了与谢嗣初的约定。 亦或是,面对枝枝“毫无保留”的坦诚和付出,终于有了一丝丝...愧疚? 安山虽知道,枝枝口中所言,十有八九都是虚假。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此时的沉默。 皇帝也并不准备要到这个答案,只是继续提起笔,开始批改奏折。 枝枝那一声“人犯错了,就要付出代价”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手上动作慢了些。他这一生,是从何时开始,事事都是错的呢? 在大楚和阿嫦之间,选择谁,都是错的。 若是映枝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会不会也觉得自己错了。 皇帝很久之前便知道“赌约”的事情了,但是知道的,又不像枝枝那样简单。 枝枝一定不知道,谢嗣初当初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才应下太子一手设下的赌约圈套吧。 枝枝也一定不知道,谢嗣初为了从他手中换出她,已经将自己手上的大部分权利让了出来,如今只是一个空壳子也不为过。 枝枝一定还不知道,如若按照她今日在这说出来的计划,若是一步不差,谢嗣初必会死在大婚之上。 * 十一月的风愈来愈寒,早些时候浓烈的日光此时也散了个干净,天空一副阴沉沉的样式,看着便是快要落雨了。 早已有人准备好了白伞,随在公主身后。 清荷还在絮叨地说着什么,直到搀扶着的人手轻轻一动,她才安静下来。 此时御花园中,靠近湖边的凉亭空无一人,被寒风吹起的湖面荡起些许波澜。 清荷向后望了一眼,从小丫鬟手中接过白伞:“你们先回公主殿吧,公主这边交给我就行。” 清穗离宫了,清荷就成了公主殿的大丫鬟,小丫鬟们哪敢不听话,忙行礼退下。 待到人都消散之后,清荷面上的担忧才显现出来,忙上前一步,紧紧搀扶住了公主。 “公主...”小声唤着,却也没立刻开问。 今日公主能一人从御书房出来,公主的计划应当就成功了大半。但是看见脸上满是泪痕的公主,即便知晓公主是装的,她还是心疼了。 楚映枝的确有些脱力,父皇面前,她一刻都不敢放松。 若是她露出一丝端倪,父皇都应当会立即察觉到。 她虽使了些小计谋,但还是一直吊着一颗心。父皇手袭来的那一刻,她手中的银铃铛差一点就要摇响了。 若是十三从暗门后破门而出,事情便到了最坏的地步。 她轻轻松口气,望向担忧的清荷,安慰道:“没事的,只是有些累。今日一趟,虽然不知道父皇信了几分,但是总算让父皇应下了。” 清荷皱眉:“清荷有些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同意公主的计划。如若公主的计划失败了,皇上不就不能...” 楚映枝被搀扶到了石凳之上,轻轻活动着自己僵直的腿,顺道解释:“清荷,你不该这么想。你应该想,如若我成功了,父皇能够得到什么。” 看着清荷依旧有些愣神,楚映枝轻笑着说道:“傻清荷,只要我在父皇手中,便是我的计划失败了,父皇依旧能够拿到想要的一切。” 清荷心猛地被刺了一下,但是对着此时笑颜的公主,她又说不出如此煞风景的话,只能轻轻应下,希望公主能够自己察觉到。 但是许久都未等到公主面上神情的变化,清荷手捏紧腰间的荷包,还是问了出来:“公主,我们真的要让世子...死吗?” 从前提起谢嗣初,楚映枝定是要僵硬一下,但是这一刻,她无一丝异常。 风很轻,她的笑也很轻。 她轻笑着回答清荷的问题:“谁知道呢。” 清荷半跪下来,在石桌旁为她捏腿,放松僵直了许久的肌肉。 待到腿全然恢复时,楚映枝从怀中拿出一方奏折,轻轻打开。 “公主,这是?”清荷已经起身,好奇看着这奏折。 楚映枝将折子递过去:“淮安地势特殊,本就受不得雨。之前我们去淮安时,大雨连绵几日,淮安便有洪灾之势。这几日京城日日飘雨,淮安也未停歇。此时虽还未到洪灾的地步,但是定然人心惶惶。如此境地,应该要暂时困住谢嗣初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有了更多的时间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