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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意味深长,语气缓慢, 眼眸死死盯着下方的谢嗣初。如若这是一种他未想到的计谋,他倒是能够理解。但是谢嗣初这一步,是将自己的后路全部斩断, 如此...蠢笨。 “蠢笨”得都不像他看着长大的谢嗣初了。 谢嗣初依旧温柔着眸子,此时眸光亦未变化分毫。 他轻轻摇头,一阵轻柔的风卷入房间,慢慢卷没了寒意,含着细细的烟,裹住他。 “不后悔, 望皇上成全。”他弓下腰,做足了一个臣子的姿态, 面上平静地恍若只是接下一个微不足道的任务。 随着这声“不后悔”一出,窗外的风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安山只希望将头埋得更低些,让皇帝瞧不清他面上错愕夹杂着丝丝期待的神色。 寂静难以亘古,出来的那一刻,便会被打破。 谢嗣初抬眸望向了高座之上的皇帝,他不慌不忙,动作轻缓,在场之人皆明白这场交易绝对的受利方是高座之上的皇帝,即便存着几分别样心思,皇帝也不会拒绝他。 皇帝扣着案面,眼眸中翻滚着浓厚的情绪。从谢嗣初开口那一刻,这场交易绝对地偏向他,他占据高位。 而这一切,都是谢嗣初自己选择的。 “理由?如若你能够打动朕,朕便允了。”皇帝许久之后缓慢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安山将手中的白玉拂尘摆个个方向。 谢嗣初轻轻念起朝中的势力,在皇帝越发沉重的面色中,轻笑着说道:“除了这些之外,臣偶然间还得到一份虽不算完善,却足够杀鸡儆猴的名单,想必皇上应该会很感兴趣。” 许久过后,皇帝爽朗一笑,眼眸中的阴沉被压进了深处,意味深长说道。 “...只是要映枝吗?” 谢嗣初行礼,明白事情成了一般,恭敬道:“望皇上成全。” 明明面上温和,神情温润,但是那股掩不住的少年意气还是从谢嗣初身上散发出来,恍若锋利的箭,穿过长空,直击人心,这一时间让皇帝按住了手中的玉扳指。 皇帝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臣子。 他早已成长得能够成为朝廷中的栋梁之才,数年后定是担得起肱股之臣的称号。 若是没有今天在御书房发生的一切。 无论为臣,还是为...君,他都会在那条路上走的很远。 不出意外,这朝堂,最后必是他的天下。 皇帝觉得有些可惜。 但也只是一瞬间。 皇帝神色不似最初满是怒火,也不似中途偶有困惑,他变得像谢嗣初一般,有着一股难以从容的沉静。 “只是要映枝吗?” 安山抬头,攥紧了手中的拂尘,苍老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掩不住的喜悦。 下一刻,又听见皇帝笑着说道:“再多要些吧,这种交易,嗣初还是小辈,朕总归觉得不太合适。” 谢嗣初眼眸中涌现笑意,像是早就预料般:“皇上圣恩,臣还想求一个恩典。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六年前的盛家,当年盛家以贪污之罪论处,盛家几十人皆发放闽南地带,途中遇到瘟疫不幸感染。臣年幼之时,曾受过盛家恩惠。故而这些年一直在苦苦追寻往年盛家消息,查询到当年之事存有蹊跷,证据明日会奏折呈上,望皇上能够暗中派人重新调查此事,还盛大人一家清白,也算臣报答了当年盛家的恩惠。” 皇帝沉默片刻,没想到是当年盛家的事情。 看着谢嗣初给好的台阶,他缓慢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许久之后嗤笑一声。 “谢嗣初,欺君之罪,朕现在便可以处决你。” 谢嗣初扬唇,知道这便是答应了的意思:“谢皇上荣恩,此生臣一定会好好爱护公主。” 出御书房门的那一刻,下了整日的细雨突然停了,从云边探出些些光,映着谢嗣初面上柔和的笑。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正能够确定和枝枝未来的那一刻... 他好开心呀。 没了些平时的沉稳,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此时也染上浓浓一层欢喜。 枝枝... 想到与枝枝一月之后的大婚,谢嗣初不由地手脚慌乱了些,走了两步发现自己同手同脚后,猛地停下步子。 最后轻声笑出声来。 原想去见枝枝,但是最终还是按捺了下来。 太喜悦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这股涌动的喜悦。若是此时去见枝枝,定是...要被笑的。 不行! 他颇有些少年意气想着这些话,与皇上的约定之中,淮安的势力他保留了下来。这也是他一开始的计划,若是后面出了什么差错,在淮安他也能护住枝枝。不过淮安也只是暂居之地,枝枝从前同他说,未看过别处的河山,待到一切结束后,他便是陪枝枝一同去往楚国各处。 淮安不过是暂时停留之地,算是一道屏障。 虽然楚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谢嗣初心中明白,只要他们离开了京城,势力纷争便与他们无关了。他对皇位权势毫无兴趣,那些人不会自损八百与他对上。 不过淮安,他答应了枝枝的,就算没有前面几层考虑,他也必会拿下的。 谢嗣初轻轻弯了眼,想起枝枝,柔和的笑意便眸光到了脖间挂着的碎玉中。 如今他得快马加鞭赶去淮安,处理淮安那里的军队事项,待到拿到那里的军队势力,再回到京城献给枝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