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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不够脏啊,你得和我一样脏,才能让他在底下也能气地再死一回。” 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句话蕴含的信息很多,可以是问陆深为什么要弑父? 为什么要故意透露那些破绽让邱继敏知道真相? 为什么明知不共戴天还要将仇人养在身边,甚至将他培养成一个足以与自己匹敌的对手? 少年双目轻阖,深呼吸抑制住自己的微颤,他本是众人口中扶不起的阿斗,整个苍涯门根本没人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陆深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可这个有恩于他的人不仅是他的兄长,也是他的仇人! 陆深对他说了一句话,“你不该是来报恩的,你该是来报仇的。” 那句话,陆深也对邱凭峰说过,“我不是来报恩的,我是来寻仇的。” 少年一双眼已微湿,颤抖着剑都要握不稳。 “……什么仇人?他……他不是你仇人,他没有对不起你。” “他怎么就没有对不起我了?他做了什么事,你又能知道多少?”陆深冷嗤他,激起的情绪又极快地平缓下去,就像是故事中的人与他无关一般地冷静对待着。 “我……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少年狂嗥道,他眼眶都红了。 一贯以来,他对陆深是惧怕的,陆深对他严苛至极,却什么好东西都往他身上砸,他教他,就像当年邱凭峰教陆深一样! 可人的情绪经历长年累月的积攒,不是能消弭的,而是汇聚酝酿在心底某一处,将荒芜润泽成无涯的海岸,只需要一道迸裂的缝口,就会倾泻而出。 如洪水猛兽。 邱继敏平时再畏惧陆深,此刻也像是豁出去了般,不顾一切。 将邱凭峰对陆深的好,一点点一句句地道出。 “他自将你带回来后,就对你很好,他教你习武练剑,学字作画,他对你委以重任,将门派大小事务都交你做主,我都看得出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都不信呢?” “……” “你懂什么?禁书记载怎会有假?” 禁书记载的怎会有假,何况陆深查了那么多年,早就揭秘了所有困惑,邱继敏越这么说,他越觉得胃里泛酸,恶心地很,邱凭峰伪装地连儿子都骗,骗了一个又骗了第二个。 少年越说越哽咽。 可陆深波澜不惊,他不在意。 邱继敏在还不知道陆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时,曾隐约有点妒忌他,怨憎他,也埋怨过自己的父亲对一个外人那么好做什么?明明他才是父亲的孩子,他才该是掌门之位的继承者。 可后来,他也渐渐明白了,自己天赋实在是太差了,能力也很差,还很胆小怯懦。 苍涯门在他手上不会更好,只会更糟糕。 当他亲眼见过陆深的能力,修为时,他终于明白,他的这个大师兄将是他一生无法超越的存在。 他从妒忌的小鬼变成大师兄的崇拜者也不过短短几月时间。 他见过陆深笑容温和,如玉君子的模样,见过他谦和有礼,待人忠诚的模样…… 不虚地说,陆深成了他的榜样。 怯懦胆小的孩子拖着不敢冒进的步子,手指紧张地搅着衣摆,怯生生地站在陆深面前。 “我……我想成为大师兄那样的人,虽然……虽然我很笨,一点儿都不聪明,我知道我做不到大师兄那样,但我会努力的!” 他记得,煦日下。 身俊挺拔的大师兄收了剑,额上熏着微微细汗,大师兄俯首看着他,略有些怔忡,眼底流过异样光彩。 但逆着光,他看不太清楚,只听见大师兄意味不明地浅笑一声。 “是吗?” 陆深摸了摸他头顶尚未束冠的软发,许是刚练完剑,手上的劲道还在,摁地小孩子头一点一点的。 大师兄说:“你想成为我这样的人?” 小孩子见他同自己说话了,兴奋地扬起一抹笑意,猛地点点头。 …… 陆深:“是你自己说的,你想成为我这样的人。机会我给你了,这么多年天材地宝的堆砌,怎么说都不会比我差。” 陆深眼波流动,扫向少年手腕。 “你手上有剑。” “机会我给你了,杀了我,给你父亲报仇。” 然后……成为和我一样的人,永堕地狱,让邱凭峰死都死不安生,那是最好的了! 越这么想,陆深眼底的偏执越重,越疯。 整个大殿的人早就都被他支出去,他缓缓踱上台阶,斜躺在城主尊座上,深深看了邱继敏一眼,而后双目阖实,整个人慵懒地毫不设防地小憩。 等着台阶下的少年动作。 这幻境编造出来的世界并不是陆深曾经经历过的,显得有些荒诞。 陆深不是最后的反派,他顶多算女主登临人极之路上的一枚绊脚石,因此,楚澜衣的剧本中没有对反派炮灰的详细描述。 楚澜衣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辛染不一样。 她一开始就觉得古怪,听着少年与陆深的对话,她终于从层峦叠嶂的前尘岁月中找到了一缕记忆。 反应过来的时候,辛染一惊。 “阻止邱继敏,不能让他杀陆深!” 楚澜衣那种古怪的感觉得到了解释,陆深这个样子明明是一副求死的态度,他在激怒少年,让少年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