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做人的差距
这一下，年长的工作人员有点儿长心了，普通的农家小子，身上绝对不会有这种气质。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些，因为忙着接待领导呢。身为工商所的副所长，在所长不在的情况下，他可是肩负着重担的，虽然整个所就只有四个人。 刚才一通电话，就是县工商局的人事科长打来的，说要下俩人来。 忙啊，整个工商所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打扫卫生、买水果、布置会议室……一套面子工作做下来，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外头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几个工作人员伸头一看，正是县上的车。于是根据安排，他们齐刷刷冲下去迎接领导。 当然，在下去之前，副所长额外嘱咐李虎：“小伙子，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绝对不能乱跑懂么？” 李虎冲他淡淡一笑，点头道：“懂啊。” 副所长却一点都不觉得心安理得，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儿。他挠着腮帮子，嵫着呀，急匆匆走了。 刘老板也要跟着去，副所长没拦他。人家儿子就在来人当中呢，随他去吧。 一行人来到会议室，看到了县里来的三个人。一个司机，一个人事科长，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就是老刘的儿子了。 “儿子，你和领导下来工作，咋不跟我说一声呢，我这就让你妈做好饭，回头回家吃饭哈。”老刘一看到儿子，马上笑着说。 小刘神色比较严肃，他走到老爸跟前，低声道：“爸，你别裹乱啦，我是下来工作的，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 “啥工作啊？”老刘追问，对于儿子的工作，他一向是支持并且十分好奇的。 对外他总是自豪的聊起儿子：“从小到大没让我和他妈操过心，读书一直都是前十名！嘿嘿，工作啦，又一鼓作气成了国家干部，我们老刘家的骄傲咧！” 他所收获的，就是乡亲邻里称赞的声音，还有那些竖起的大拇指。 现在看着儿子穿着制服，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心头更是喜滋滋的，说不出的开心。 “不知哪个商户，卖假冒伪劣产品，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们领导特地和我一起下来，调查这件事。这回麻烦啦，那个商户要是被查出来真的卖假货，肯定要重罚。”小刘低声飞速地说。 “哦。”老刘点着头，还是懵懵懂懂的。管他呢，儿子的工作他搞不懂，但是这儿子是他儿子就足够了。 “哎？你怎么在这里？”小刘忽然觉得诧异，“你不看店啦？” “没有，有个家伙到咱家店里讹人呢，把我给连累的没法做生意。你表妹在看店……”老刘嘿嘿一笑，“等你办完你的正事，再帮你爹处理一下私事。” 小刘没说话，那边会议已经开始了，他便赶紧让父亲出去。本来老刘还想着跟他领导打招呼呢，这怎么行。 老刘被撵出来，工商所的人也都松口气。这种时候，他这种身份就不该出现。但是呢，撵人这种事，还是要人家亲儿子做才合适。 眼下会议室只剩下工商局和工商所的人，那个人事科长清了清嗓子，环顾四周：“你们镇上，卖粮油的有几家？” “就一家。”工商所的人忙说，“但是平时下面的农民偶尔也会到街上来卖自己的产品。” 一听到卖粮油几个字，小刘脑子就嗡的一声，有点茫了。 啥意思？感情领导说的处理商户，是粮油店？那不就是自己家么？再一联想父亲也在这里的事，小刘几乎可以肯定，那说的百分百就是自己家啊！ 他手心出汗，心里马上开始琢磨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跟领导坦白？不是时机。跟老爸说？那也绝对不行。 自己的老爸自己心里清楚，那是太能吹牛了，而且做生意的确也有点不老实。 他心里忐忑，手捏着笔都打滑。他不时地偷看工商所的几个人，他们的脸上也不够自在。 “有倒是有，不过事实可能不是您所知道的那样。依我看啊，是那个顾客无理取闹。”副所长道，“他们都在呢，就在隔壁办公室。” 本来副所长还想说两句，一来邀功，二来也是向领导说明情况。他还打算找个机会跟小刘说一声，那个商户就是你爸啊。 可惜，人事科长一听这话，马上一拍桌子站起来。这位不光是人事科长，也是负责处理这些日常事务的领导。 可以说对于这些下面的工作人员来说，他一句话能定他们的生死，权力非常大。 副所长等人都没料到，今天这位人事科长居然会亲自来单位。他们渐渐意识到，事情可能有点大条。 “人呢？马上带我去！”人事科长心急如焚啊，副局长在朋友圈看到李虎发的消息，马上让他来处理。 李虎是谁啊，人家朋友圈都是谁？县公安局局长、刑警大队队长、赵书记……有这样的朋友圈，这种人跺一跺脚，云海县地皮就得抖三抖。 人家现在可是纳税大户，牛奶都卖到国外去了。那牛奶可真好喝啊，不说别的，就人事科长家，一家老小都是李虎的客户。 这样的人才，这样的企业家，那要出事绝对不是小事！ 他们脚步匆匆，来到隔壁办公室，这时候李虎正和老刘理论呢。 “你放屁，你家才卖假货呢！老子的货都是规规矩矩进来的，怎么会假？” “不是假货，你七八块钱的米，能卖到两块八？进价都不止如此吧？” “那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价高咯？你是同行吧？我价高了你好占便宜？”老刘冷笑。 李虎摇头，正要说什么，一行人就进来了。 “爸？真的是你？”小刘一进门，马上就晕了，老爹跟人吵得热闹，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么？ “啊，儿子，你来跟我评评理，你说……”老刘一看儿子进来了，还是不明就里，以为儿子处理完工作，来给自己撑腰了。 他丝毫没注意儿子脸上的尴尬，只一把拉过儿子，在李虎跟前炫耀：“我说小伙子，你说做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你跟我儿子一边儿大，一个呢是碰瓷的，另一个呢就是国家干部……” “爸，你别说了。”小刘脸通红，老爸吹牛的毛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啊。 什么国家干部？他不过是个科员，最基层的公务员罢了。 “别害羞儿子，你是我们老刘家的骄傲，今天爸就是想让人知道知道，我刘……”老刘还要吹呢，主要是吓唬李虎。 哼，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算老子店里卖炸弹，他也管不着！ 当然，蹦跶的老刘完全没注意到儿子的脸色，更没注意到身后的领导正黑着脸看他表演。 人事科长看了一会，悄声问旁边的人：“你们说的，就是他俩？” “对。”工商所副所长点头，有点吃蜡的感觉。 “那个老板是小刘的父亲？” “对。” 人事科长皱了皱眉头，今天下来办事，叫上小刘是因为他是本乡人。本乡本土的，对啥都熟悉，好办事。 可是他没想到啊，小刘居然跟这个商户这么熟悉，根本就是父子。 “小刘。”人事科长喊了一声。 小刘这个时候脑子嗡嗡的，他老爹呱噪的声音，就像是有一千只蚊子在他脑袋旁飞转。 “科长，您叫我？”他愣了一下神，直到老爸提醒他他才意识到。 “这个人是你父亲？”人事科长指着老刘道。 小刘点了点头，而老刘则笑着上前去，伸手要跟人家握手。既然领导都过问了，还不赶紧去打招呼？嗯，这回回家，又有的好吹牛了。 啧啧，自己跟县工商局的领导握过手咧！ 谁知道人事科长只是扫了他一眼，压根就没伸手，反而径直掠过他们，走向李虎。 “真是对不住，我们工作没做好，居然有漏网之鱼。”人事科长一脸歉意，主动向李虎伸手，“您放心，无论什么情况，这件事我们彻查到底。” 屋子里，除了李虎和小刘，所有人都傻眼了。而小刘心里也如翻江倒海，不是个滋味。 他偷偷看着李虎，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可是却让领导如此态度。可见，人家事业上成就很大。 “哎！”小刘这时候想起父亲说的那句话，“做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却说李虎和这个他并不熟悉的科长握了握手，把米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一下。 最后他补充道：“科长，大米是我们老百姓活着的主要粮食咧，天天下肚的东西，要是做了假，掺了不该掺的东西，那是要吃坏人的……” “你说的太对了。”科长点头，“样品呢？我们马上送检。你放心，国家是不会姑息这种奸商行为的，这已经不是奸商了，已经触犯了法律。” 老刘本来就被这一幕整得有点傻眼，听科长说起触犯法律、奸商什么的，那是吓得浑身哆嗦，站都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