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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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看不出这西南王沉迷方术身体空虚的人设是真是假,只不过安子悦的手下告诉安子悦,最近西南王面前有个大红人,那人从苗疆来,一身苗巫的本领,出手制服了一些邪祟,很得西南王的青睐,他们尊称他为仙师。 安子悦以为这位仙师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没太放在心上,带着礼物去见西南王。 西南王依旧病怏怏地躺在太师椅里,脸色憔悴,他那个独子看起来也不是很灵光的样子,怪不得皇帝这些年就由着他偏安一隅。 安乐对官场上的虚与委蛇没有什么兴趣,趁安子悦跟西南王讲话的时候,在安子悦的身体里发呆。 他依旧在想,安子悦的劫在哪里?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刚开始安乐以为被贬出京就是劫难,结果除了开头苦了点后面也没怎么为难到安子悦,算命的说的大劫到底是指什么。 还有一件事,安乐有点在意。 他的前世果然跟大佬无关哦。 在遇到文曲星之后,他曾经暗戳戳地指望镜中世界会有蒋鸣玉的存在,可他跟着安子悦晃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个人像蒋鸣玉。 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清冷如玉的蒋鸣玉。 安乐微微失落,果然前世有约的浪漫剧情是不存在的,自己因为蒋鸣玉的事变得恋爱脑起来。 他突然想到西南王的那个仙师会不会是大佬? 仔细一想,那人来自苗疆,应该不可能,突然有了一个会巫术懂玄学的人,让安乐稍微有点期待。 西南王留安子悦吃饭,安子悦自然不能推辞,王府的宴席连安乐原来在安家的吃食都比不上,说起来也挺唏嘘的。 在宴席上,安子悦见到了那位仙师。 让安乐没想到的是,这位巫术专家居然蒙着面。 他身材高挑,穿着半苗半汉的服饰,显得腰细腿长,胸腹间隐隐露出的线条和手腕上戴着的银饰让这人表现出独特的风情。 只是他的大半张脸都被头巾罩住,还是从眼睛上方搭下来的,只留下形状姣好的嘴唇给别人看。 这个样子看得见么,安乐在心里吐槽。 那人见安子悦在打量他,侧过脸来,冲着安子悦扬起薄薄的唇角。 第91章 孽镜台11 安子悦疑惑地望着那位仙师,苗疆而来的巫师开口说话:见过安大人,安大人声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安子悦没想到他说起汉话来这么字正腔圆,谦虚地说道:哪里,反倒是我不知道王爷身边还有这般能人。 仙师的脸遮在头巾下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在笑,他说:承蒙王爷不嫌弃,肯收留我。 西南王本来恹恹的,此时竟然打起精神,将这位巫师大夸特夸,说自从仙师来了之后,他的头痛大大减轻,还说仙师驱赶了这里的邪祟,并且有人曾经要害他,也是仙师救下了他。 那人胆大包天,竟敢在本王的吃食里下毒,幸亏仙师精通天下毒理,提前阻止。西南王说着,神色有些扭曲,安乐看了非常不舒服。 本王把那人抓起来,让仙师拿去练蛊,毒虫在他身上爬,他被塞进罐子里动不了,只能大声喊,蛊虫就从他的嘴里钻进去,哈哈哈。西南王大笑着,仿佛觉得那一幕非常让人愉悦,脸上浮现不健康的红润。 安乐想问那人现在是死是活,安子悦明显也感觉不适,饭都吃不下。 仙师还会占卜凶吉,安大人,不如给你算算。 西南王这么说,安子悦笑道:我就不用了,一看我的命就不好。 西南王却说:安大人少年时就殿试第三,怎么会命不好。他吩咐仙师给安子悦看看。 仙师向安子悦凑近,戴着面罩的脸看起来特别诡异,安子悦悄悄退后,惹得仙师又是轻笑。 仙师望着安子悦,说道:不用多深的道行,都可以看出安大人面相极好,是人中龙凤。 安子悦这话从小到大已经听烂了,只是微笑,不多言语。 仙师继续说:安大人仕途亨通,今后怕是要位列三公。 西南王一听这话,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本王以为安大人跟我一样在这山沟里是难兄难弟,未想今后安大人要弃本王而去,到皇上面前当大红人,本王要先向安大人说声恭喜了。 安子悦听了,连忙离桌朝西南王一拜,说:我在这里天天做些挖山种地的活计,做梦都不敢想三公之事,仙师第一次见我,说些吉利话,我心领了。 西南王在刺探安子悦,看他是不是皇帝那边的人,安乐听着他们你来我往觉得好无聊,不住地打量那位苗疆的巫师。 在这个镜子里的世界,安乐还没遇见过鬼怪,除了文曲星显灵之外,这位仙师是这个世界最接近玄学的人。 他肯定不是蒋鸣玉,气质不对,安乐看着他,感觉他有点眼熟。 就在安乐盯着仙师看的时候,仙师突然侧过脸,对上安乐的方向,把安乐吓了一跳。 安子悦正在和西南王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仙师望着安子悦,又不像在看安子悦,安乐差点以为他能透过皮相看到自己。 那人再次勾唇,不言不语。 从西南王那里回来之后,安子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踱步,来来回回走了一两个时辰,安乐无聊得打呵欠。 终于,他坐到案边,拿起笔给皇帝写了一封信。 安乐在镜子里混得久,古文造诣比一开始强多了,他看了安子悦写的信,每一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暗暗心惊。 安乐再次来到镜子里的时候,这边的世界到了冬天。 西南不像北方,大雪能封山,下也是下的小雪。一簇簇雪花冰凌挂在山顶的常青树上,雪白晶莹,反而显得可爱。只不过湿冷的空气就不那么可爱了,穿得再厚,骨子里还是冷的,像浸在冰水里,湿乎乎冷冰冰,日子非常难捱。 安子悦在冬天之前,以过冬的名义,在城里隐蔽的地方建了不少仓库,实际建造的数目比他上报的还多。 他开始慢慢往仓库里塞东西,这里湿度大、虫子多,物资难以保存,他就把食物柴火用烟火熏过,再放进仓库里。弄这些需要银两,他就到处搜刮,一时间弄得城里的人怨声载道。 人们不知道安子悦在干什么,就说安大人变了,变得贪婪,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安子悦也不解释,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安乐知道安子悦是故意让这些风声放出去,营造出他终于憋不住开始贪百姓钱财的形象,为了让西南王对他放下戒心。 安子悦站在那些仓库前面,一一清点物资,神色镇定,眉宇间有着坚定的英气,安乐看着这样的青年,心情复杂。 他刚穿越到镜子里来的时候,安子悦跟他一样,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少年郎,而他在镜子外过了几天,安子悦在镜子里过了几年,安子悦就成长到他无法企及的程度了。 安乐想,以后自己也会这样么。 再仔细想想,有大佬宠着,估计不可能了。 为了掩人耳目,安子悦今天没有坐车,拢着袄子,踏着薄薄的积雪回家。 南方的雪堆积不起来,过几天就化了,化雪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冰与水的混合物将道路搅成一团泥,化雪带走的热气让温度变得很低,屋檐淅淅沥沥地滴着雪水,特别湿冷。 他的眉毛上都挂着细细的碎雪,安子悦没有心思管那些,只是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他走过拐角,拐角处有一棵大树,夏天的时候,每次安子悦路过这里总喜欢在那棵树下小憩一会,非常阴凉。 今天他照例往树上看了看,一看就愣住了。 西南王的那位仙师居然坐在光秃秃的树杈上。 仙师穿着短袄,腰间别着扎染的花布,大冬天的,居然露着脚踝,细而白的脚踝上挂着银铃,叮铃作响。 同样的,他依旧蒙着面。 安子悦看着他的打扮打了个哆嗦,仙师笑起来,说:安大人看起来非常怕冷的样子。 安子悦搓搓手,淡淡地说:我就是一凡人,比不上仙师有真气护体。 仙师继续笑。 这段时间,安子悦特别关注西南王,听说了不少这位仙师的事迹,所有忤逆西南王的人,大部分被他拿去喂蛊虫泡药酒了。 安子悦抬头问:仙师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仙师笑道:我就是来看看安大人。 安子悦波澜不惊,说:这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仙师从树上跳下来,身姿轻盈,翩翩如同蝴蝶,说:我是被苗人养大的,比你们汉人直接,我非常中意安大人,想大人了,就过来看看。 卧槽,要不是这是古代,安乐差点以为这位仙师在撩安子悦了。 强行尬撩,最为致命。 安子悦显然也很无语,说:我与仙师交情没到这种程度吧。 仙师露出的下半张脸,在雪色的映衬下特别白,他勾着唇角说:我与安大人一见如故,我看到安大人的第一眼,就看出安大人身上有星耀之力,瑞气护体,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安乐心惊,他看得出来安子悦有文曲星庇护。 只不过,安大人命中有一道劫数。他这么说着。 安子悦点头承认:曾经有算命的大仙也这么说过。 真巧。仙师说道,我命中也有一劫。 安子悦不是很关心,漫不经心地说:希望仙师与我均能平安渡劫。 仙师笑了,说:我跟安大人的劫数在同一天。 这倒是让安子悦和安乐同时一愣。 但我的劫与安大人的劫不是同一件事。仙师见安子悦脸色不好,连忙安抚安子悦,哄着他说,安大人渡的是人劫,我渡的是仙劫。 安乐越听越糊涂,这什么跟什么啊,咱能不这么故弄玄虚吗? 安子悦沉下脸,神情变得凝重:仙师特意过来同我说这些是何意? 仙师做了个放轻松的手势,说:我说了,我很中意安大人,怕安大人吃亏,过来提醒你。他摸了摸下巴,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冲着安子悦笑,说:安大人暗中筹划的事,我不会跟西南王说的,请大人放心。 这下安子悦的脸色彻底变了,跟冰霜一样,说:凡事都要有证据,仙师切勿瞎说。 仙师摆摆手,说:好,我没证据,我眼瞎,任何事情全都没看到。 看来安大人不是很欢迎我,那我就告辞了。他轻笑一声,朝着安子悦挥手,如同安大人所说,望我们皆能平安渡劫。 说完,仙师消失了踪影。 这位神秘兮兮的人物虽然令人烦躁,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安子悦依旧紧锣密鼓地囤积物资,同时朝廷那边也有了动作,暗中加派西南守军,调整官员配置。 此时,又到时间了,安乐从镜子里穿出来,背着书包从学院里回家。 晏之南照例在门口等着他,准备送他。 安乐望着便宜捡来的晏爸爸,神情复杂。 连晏之南都察觉到不对劲,问:你这几天每天往你们学院跑是干嘛?你还是在意镜子的事吗? 安乐听到镜子两个字,心脏紧缩,过了几秒才想起来,第一次镜子照不到他的影像时,他曾经找晏之南去学院调查过。 安乐胡乱敷衍晏之南,说:辅导员最近总抓我去帮忙。 晏之南嗤了一声,说:你们这什么辅导员啊,投诉他。 安乐心虚地笑笑,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很简单的小事。 安乐被晏之南送回家,跟平时一样,晏之南不肯进屋,蒋鸣玉在门口接过安乐,和晏之南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在门口互相凝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关系有多好,只有安乐能看见两人中间噼里啪啦闪烁的火花。 好啦好啦,把位置让给你们过二人世界。安乐这么说着,率先进了院子。 谁要跟心机无能闷骚大叔待一起啊。晏之南不满地说。 蒋鸣玉:? 无能这个形容词又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晏之南没有蒋鸣玉高,憋屈地昂着下巴,保持自己的高傲,问:你到底确定没有啊? 蒋鸣玉说他已经在学校里找到蛛丝马迹,只不过没有完全确认害安乐的到底是谁,在他彻底查清之前,需要晏之南配合,保证安乐的安全。 他照着做了,每天送安乐回家,每天问蒋鸣玉进展,每天蒋鸣玉都说再等等。 这么久还没查清楚,这样还不无能吗? 没想到今天,蒋鸣玉回答:已经确认是谁了。 晏之南差点跳起来。 安乐先进了屋,今天蒋鸣玉和晏之南又在门口说了好久,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安乐很好奇,可他的心思被镜子里的事全部占据,无暇去顾及其他。 安子悦写给皇帝的信上,揭露了西南王怀有异心,在暗中策划谋反的事。 谋反在古代可是天字一号的大事,哪一次谋逆不伴随着血洗。 安乐忧心着安子悦的命运。 虽然知道安子悦最后会下地狱吧,可是一想到他会遇到不好的事,安乐还是觉得难受。 安乐以这种方式体验前世的人生,最后竟然无法出戏。 安乐一直心事重重,连蒋鸣玉什么时候送走晏之南的都不知道,吃饭的时候也食不下咽。 连江虹都看出安乐的不对劲,吓得疯狂给蒋鸣玉使眼色。 安小弟又跟打游戏那段日子一样了。 蒋鸣玉望着安乐,皱起眉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安乐抱着蒋鸣玉的胳臂闭着眼睛不吭声。 蒋鸣玉见他老老实实,知道他没睡着,侧过身体,抓住他攀在自己身上的爪子,问:哪里不舒服? 安乐睁开眼睛,用一种难以言语的目光看着蒋鸣玉。 哎,他比不上安子悦啊。 安子悦凡事靠自己,一步一步安排得妥妥当当,而他遇到困难,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靠大佬 安乐在心里唾弃自己,但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就算抱大腿也不能耽误正事。 安乐有个直觉,再不说恐怕要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