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页
贺沧笙冷得缩在苏屹怀里,苏屹正搂着人,没手去捉呆团儿,只好瞪眼。 “有什么不行的,”苏屹用汤婆子贴着贺沧笙,“我本来就是你的侍君,你娶我呗。” 贺沧笙沉默片刻:“当皇帝和这事儿没关系。” “上次入楚王府,我的盖头都是自己掀的,”苏屹蹭她,鼻尖点着贺沧笙颈边的印记,道:“还挺遗憾的。” “那这次我也自己来,”贺沧笙偏头看他,眼神有点儿睥睨清冽的意思,“既然不要,那就不给你机会了。” “那不行!”前几天毛才被顺过的苏屹又炸了,不满地掐了她的侧腰,道:“姐、姐。” 这一下又让他想起了点别的,贺沧笙好不容易做回了女子,那些逆常理的药就不再用了,到了可以养身体的时候。所以自入秋起苏屹就亲自盯着人,每日好吃好喝还要吃补品,可到现在还是没有明显的起色。 他轻声道:“一点肉也没有。” “纤细些不好吗?”贺沧笙脸色有点儿白,双手被他捂在掌心。 “这是纤细的事儿吗?我就要你好好的。”苏屹的下巴压在她肩头,道:“姐姐给我留条活路,也给京都中其他女子留条活路吧。” 中秋节时贺沧笙登上皇城城头赏灯,这一露面就在京都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民间也不是没见过天鸿帝的相貌,但作为女子是第一次。贺沧笙病弱凉薄的样子令人印象深刻,那样阴柔惊人的容色令京都中许多贵女羡慕不已,甚至有人也想要达到一样的瘦削程度。 “姐姐是用了伤身的药,她们倒好,”苏屹对此非常不满,“身在福中而不知。” 贺沧笙也不喜欢这样的风气,微拧了眉,才要说话,芙簪就走过来了。 “皇上,宝心王殿下。”芙簪垂首,像是没看见两人姿势亲昵,道:“何小姐求见。” 贺沧笙登基时昭示了女娇娥的身份,遣散侍君,将徐诺棠送回了徐瀚诚府里。她本意也是让何栀晴如此,但何栀晴并不愿意再回兄长身边,就暂时住在了宫里。 苏屹松开人,很不开心。 但他稍退一步,样子懂事,道:“皇上快去吧,我没事的,不耽误你们。” 这心机颇重表里不一的演出逗笑了贺沧笙,忍住了捏他脸颊的冲动。 何栀晴裹着浅色的斗篷,看到贺沧笙走过来时还是愣了愣神。 她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个身居高位冰寒深沉,只身周旋于男人之间又能领兵出征,争得皇位的贺沧笙是个女子。 回想她嫁进楚王府的那一晚,何栀晴的面上还是禁不住会热。她因身为女子而哭泣时,贺沧笙就那么看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何小姐,”贺沧笙倒是神色如常,对她道,“走一走吧。” 此时天色已晚,道路上的积雪都被清扫得干净,有宫娥在前面打着灯笼,让两人不会滑脚。天边银汉在秋夜倾斜向西南,何栀晴看向贺沧笙,觉得圣上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她轻笑,像是确认般地道:“皇上是女子。” 贺沧笙“嗯”了一声,然后沉默了一会儿,道:“先前瞒着你们,多有得罪了。” 何栀晴摇头,鬓边垂下来的珍珠碰撞出响。两人在一小湖边坐了,芙簪带着一众宫娥侍卫留在亭外。贺沧笙随意地靠身,何栀晴倒还是很拘谨的样子。 “皇上,”她道,“我如今才明白您当初在梨花树下对我说的那番话。” 贺沧笙看着水波,没有回应。 “同为女子,与皇上比,我何其幸运……”何栀晴低声,“又何其失败。” 贺沧笙也没有回答这句话,沉默了一阵,方道:“都过去了,你若是想做什么,任何时候都不算晚。”她看向何栀晴,“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何栀晴仰了仰颈,微哑道:“想出去看看。” 贺沧笙道:“可以。” “我问过温先生了,”何栀晴稍微颤了声,“他说他要离开京都了。” “嗯,师兄是不干会入仕的。”贺沧笙覆着手中的汤婆子,道,“他说会待到朕与阿屹成婚之后。” 池上紫萍随着风晃动,何栀晴点点头,问:“温先生说……他要往哪里去了吗?” 贺沧笙没有看她,道:“南霄吧。” “啊,”何栀晴声音柔和,“很适合他的地方。” 贺沧笙问:“你呢?” “和先生相反的方向,”何栀晴轻轻地摩着手中帕,“往北方去,或许也会到玄疆看一看。” “朕会给你通行令,”贺沧笙道,“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谢谢。”何栀晴借着月色看贺沧笙,道:“这样挺好的,能做些我以前不敢做的事。” 天上孤兔凄冷地照了银辉在水面上,寒风吹来片落叶,晃一晃,破碎了一池的琼瑶。何栀晴道:“但我不会成亲了。” “你还很年轻,”贺沧笙感受着掌心温热,缓缓地道,“你还是忘不了他。” 何栀晴垂眸,不置可否。她心里装着温绪之,不是没试过忘记,而是做不到。 这会儿还没冷到湖水冻冰的时候,有鲤鱼甩尾拨动池水,转瞬又消失了。何栀晴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道:“听闻皇上允了女子入学。” 贺沧笙颔首,她看着何栀晴,大概解释了执行之法,又道:“将来也有会女子入仕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