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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屹面无表情地抬起眼。 “来人,给本王将此人捆了!”还不等他反应,贺峻修便抬手指向他,吼斥道,“卑鄙贱奴,竟敢偷皇后娘娘尊赐之物,你今日难逃死罪!” 康王的两个常随听了吩咐,立刻紧步上前,伸手就抓住了苏屹的胳膊。其中一人从身后抬脚踹在苏屹膝盖,让他跪了下去。 苏屹抬起头,这一眼太过凌厉,竟让贺峻修退后了一步。 地上的少年虽被人扭按着手臂,看上去却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会扑上去将他撕咬成碎片,亦或是同归于尽,反正只要是能伤了贺峻修,付出任何也在所不惜。 贺峻修其实本想以此事给苏屹个教训,顺便探了贺沧笙对这小子的虚实,却在此时真的起了杀心。 养虎为患,这少年他已不欲再留。 “大、大胆!反了你!”他身型摇晃,指着苏屹,脸都憋红了,“来人,来人,将这贱奴给我拉下去,即刻绞杀!” 两个常随立刻拖拽住苏屹,就要往外走。 风雪越过开着的门,有点点冰寒落在苏屹的宽袖上和颊边。他不会求饶或者为自己辩驳,全程没吭一声。 时间像是被放缓,苏屹面对屋外,眉眼狠色渐收,反复地想起贺沧笙。 楚王大抵是不会为他站出来的,因一介男宠与康王明着反目,不值得,这一点苏屹看得明白。可是一想到贺沧笙,他就忽然被一种感觉席卷了全身,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遗憾。 遗憾即将就这样死在用他如棋的康王手上,而他还没能弄清楚贺沧笙的秘密。 他虽从容,却也不会坐以待毙。少年攥紧双拳,打算就这般拼出血路。 “且慢!” 贺沧笙的这一声里含了许久不见的寒冷,折扇啪地一声收起来,人已经站起了身。 苏屹看过去,这人站在灯火明亮处,眉目处掩映了一点儿阴影,非常漂亮。 贺沧笙绕过桌案,走到贺峻修身边,那双总是含笑的眼已经冷了下来,愣是看得贺峻修一时间张不开口。 怎么就觉得他这弟弟和苏屹那小子挺般配的呢? 一个狠戾硬气得活像川上冰,一个冰冷飘忽得好似腊月雪。 贺峻修还有些发呆,贺沧笙就已经开了口:“且莫说本王已助他脱了贱籍,就算他是贱奴不假,却也是本王府中的贱奴,如何便可这般轻易地处置?” “怀歌,你……”贺峻修难以置信,“你这侍君行窃到本王身上,还不是死罪么!” 贺沧笙抿唇,勾出的弧度讽刺,问道:“皇兄丢了金蟾锁,确是独一无二的贵重,得好好找一找。您说苏屹行窃,那么,锁呢?” 贺峻修险些被问得哑口无言,噎了一瞬,道:“搜,搜身!”他回身示意身后常随,“给本王搜他的身,那锁定在他的身上!” 这人蠢得让贺沧笙觉得无趣,她垂眸看向已经蹲在苏屹面前的常随,轻轻地道:“手放干净些。” 这一声似百转千回,阴沉得让在场的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贺沧笙近在咫尺地镇着,康王的常随也不敢僭越,搜身时很规矩。 苏屹跪在原地,由着那常随检查,脸色冷凝,却一点儿也不见慌张。 “回殿下,”常随收回手,对着贺峻修头也不敢抬,道,“没、没有。” 贺峻修哪里能料到,那先前被他亲手放到苏屹身上的锁会在此时失了踪迹,不禁有了暴怒的趋势。 “没有?没有什么!”他抬脚就踹在常随肩上,把人踢到了一边,“让开,本王亲自搜!” 说着,伸手就要抓苏屹的衣领。 却被小折扇稳稳地拦住了。 “皇兄且住。”贺沧笙脚下轻巧,人已站在苏屹和贺峻修之间,道,“既是贱奴,又何至让皇兄染手呢?” 贺峻修没想到贺沧笙会两次三番地阻拦自己,忍不住也掉了脸,道:“那你说如何?便到后室去,脱了衣裳,让本王的人查!” 贺沧笙嘴唇发白,是病的,也是气的。 让苏屹被带到后室搜身,那是极大的羞辱。苏屹本就是贺峻修的奴隶,却在此时不明不白地扔出来,先是随便安了个名就要定罪,就是理亏也不肯罢休。权贵们舍弃棋子是常有的事,却没有谁会如贺峻修这般无谓杀人,又无情折辱。 她微微垂眸,看着身侧苏屹即便是跪着也挺拔的背影,忽然就对贺峻修起了怒意。 作何要逼人至穷巷。 “本王的人,”贺沧笙寒声,“就是要脱衣搜身,也得本王亲自来。” 苏屹没有动作,其实眸中沉杂情愫。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也会被人护在身后。 还是个不知男女的病弱之躯。 贺沧笙转头,将这屋子看了一圈,似是在寻找合适的地方,却蓦然身体一僵。 “皇兄,”她伸手,用折扇点了点贺峻修座椅的方向,语气惊异道,“你看那是什么?” 贺峻修疑惑地回首,却见那块金蟾锁,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椅上。 他缓缓张了嘴,嘴唇有些哆嗦,却到底没说出一句话,回过身后见贺沧笙仍是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是丝毫看不出破绽。 大窘,又迷惑。 他也分不清这是苏屹还是贺沧笙所为。 屋内沉静,等贺峻修说出话的时候,人还有点结巴,道:“是、是本王的,正是那锁……怀歌、咳,怀歌好眼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