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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咬着牙道,“把衣服穿上。” 这话苏屹听见了,却也不急穿衣,看着整个人像是要贴到门板上的贺沧笙,偏了偏头。 他才是该窘的那个,这楚王倒先炸了。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猫…… 猫? 他这么想着便觉得不对劲儿,只因自己也不知这形容是哪儿冒出来的。他看着贺沧笙的背影,半眯了眸仔细一看,发现这人露出的两只耳尖都是红的。 苏屹在心底嗤笑一声,回身快速地穿好了外衫。 贺沧笙听着身后衣料摩擦的声音,掩在大袖里的长指不自觉地收紧。她微微抬了手,轻贴了自己颊边,发现竟是滚烫的。 她活到今日,像身后这场景,还是第一次见。 因她扮作男子,又生了副妖孽样儿,于是往她身边凑的男宠侍君都一个赛一个的魅。 可是苏屹不一样。 是少年气未脱的健硕和锋利。 贺沧笙忽然想起温绪之今日的话。 “你生为女子,这不是你的错,为何不可活成女子的模样。” 她闭了闭眼,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垂敛的凤眸抬起,便见苏屹已经穿戴整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屏风边上。可时才的那一幕太过深入人心,让贺沧笙觉得就这么看过去也不妥当。 长睫快速地扇动了几下,她还是将目光投向别处,轻咳了一声,一时也没找要说的话。 贺沧笙是不自知的。 她此刻双颊上晕了绯色,就仿佛在那从来苍白惨淡的肤上展开了春景。她平时爱调侃,冰冷自若,现在透着不自在,竟也没让苏屹觉得违和。 猫么。 都是色厉内荏的。 两人就这么相对而立,一个将对方盯得紧,一个别着脸,眼神虚无缥缈地从屏风到书架到桌案再回到书架,就是不打算回看过去。 就听着谁的心跳声闷响在安静里。 就在贺沧笙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门被叩响,芙簪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刺透静谧,说是将殿下的公文带来了。 贺沧笙立刻回身,打开了房门。 寒暮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贺沧笙面向庭院,侧身让芙簪入内,同时悄然舒了口气。 苏屹在她开门的那一刻也转过了身,拿起了时才被扔在矮榻上的衣裳,看着像是要叠整齐,实则却略微侧了脸,目光没从贺沧笙身上离开。 两人平时便相对无话,今夜更是寂静。 一来是贺沧笙心中有事儿,二来。 几刻前的大好光景和尴尬相对似是调的熏香散发浓稠,一时半会儿驱不散。 晚膳后贺沧笙还是在桌前伏案,看架势又是不打算歇了。苏屹坐了侧座,专注在手中书上。 竟也和谐。 贺沧笙是真落笔如有神,成摞的案宗刷刷地批。苏屹捏在指尖的书也在翻页,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线条分明隽朗的脸微侧,看的是楚王。 妖娆的眉眼敛了所有的情愫,专注在笔下,清冷又矜贵。 可是苏屹总是能想起这人别的样子,不清冷的那些。 夜晚长烛下如同迷途稚子般的惊慌,哄逗徐诺棠时从声音里便能听出来的温和宠溺,还有刚才强压不下的震惊羞赧以及故作镇定。 根本和那个在外人面前风流无度的楚王判若两人。 他还没想清楚这反差意味着什么,房门便被人叩了两声。 贺沧笙停了笔,道:“进。” “殿下,苏侍君。”芙簪穿着走路声响极小的软底鞋入内,先给两人见了礼,而后对贺沧笙道:“殿下,翠鸢阁那边儿又来了人,请您过去。” 贺沧笙扫了一眼苏屹,见他也正侧脸看向芙簪。 她道:“本王已用过晚膳了。” 芙簪稍顿,随后道:“回殿下,来的丫鬟说,邹侍君不仅备了鲜蔬鱼羹,还练了新曲子,已经几日不曾休息。今日一直没等到殿下,又不肯歇,此时精神不好,怕是病了。” 贺沧笙沉默少顷。 苏屹听得头疼。 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楚王的哪一房侍君在邀宠,上次那个姓闻的和姓许的来他院里闹,就已经让他见识了这后宅里男人之间的那一套。结果这个姓邹的竟大晚上派人找过来,又是鱼羹又是唱曲儿,还说生病。 其实少年自己也未意识到,他已经将手里那卷书放到了身侧的桌案上,侧过了脸,看着贺沧笙。 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他也确实在等。 贺沧笙似是没看见苏屹的目光,只瞧向芙簪,问:“真病了?” “回殿下,前来的婢子是如此说的。”芙簪如实回话。 贺沧笙揉了揉额角,缓缓放下手。 “去告诉邹沉蒿派来的人,”她微笑,语气轻佻地道,“本王已在苏侍君这里歇下了,不便起身。” 她看了眼苏屹,斜飞的眼角再次含了那种自若不羁的光。她又恢复成了往日的贺沧笙,对芙簪道:“若真有事,就自去请大夫。” 芙簪道了声是,便快速地退了出去。 贺沧笙等那屋门一关,便又想低头提笔,却冷不丁和苏屹对了个眼神,就见少年背脊挺直地端坐椅上,目光直落在她脸上,眉头紧锁。 贺沧笙挑了眉梢,心底本不欲理会,却脱口而出地问道:“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