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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闹起来,往常夏凤鸣都是出来打圆场的那个,但她今儿一句话也不敢说,怕惹得夏公爷怒上添怒,只兀自跪在地上。 大爷不在,大嫂嫂是外来媳妇不敢接口,两位姨娘更是指望不上。 夏和易左看右看没人了,只好自己站出来,温声开解道:“父亲且消消气,您还记得大姐姐上回从宫里回来,太后娘娘给了那么多赏赐呢!立后是大事,必定得征询太后娘娘的意见。依我看,这件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一开口,夏公爷才想起这摊糊涂账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实在是夏凤鸣做不成皇后的事给他的冲击太大了,皇帝今天特特儿召见夏和易的事在他心中反而排到次之了,这会子想起来,赶紧拉下雷公脸问:“我还没说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万岁爷气得砸了杯子?” 夏和易做出真讶然的神情,跟着在夏凤鸣旁边跪下来,“万岁爷是顶顶温雅和煦的人物,当然不会摔杯子的,阿爹您说什么呢。” 夏公爷一听,霎时吓得脸白得跟墙根儿似的,“那该不是你摔的罢!” “纵是再借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在万岁爷跟前撒野哪。”说这话的时候,夏和易着实是心虚的,光撒泼都是小事,她还死猪不怕开水烫,连顶嘴带撒谎,只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她避开夏公爷直勾勾的眼神,看向墙根被风吹乱的桌旗,灵机一动说:“雨天起的风大,东南角的窗没阖拢,大风扬起的桌旗抖落了茶盏。” 夏公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被吹成一团的桌旗。总算听到了今天以来的头一个好消息,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只要不是万岁爷砸的就好,没生气就好。 轮到问他最不要紧的一个问题了,“万岁爷今儿是特地召你?” 夏和易想了想,摇头说不是的,“万岁爷临走的时候,我无心中听见那位厂公的话,万岁爷似乎还有别的地方要去,今儿路过泾国公府,顺道来的。” 这个回答,比皇帝是特地来一趟,听上去要合理得多,夏公爷“哦”了声,“他老人家是有什么旨意示下?” 时隔太久,夏和易重新端起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知表情,“万岁爷问我愿不愿意进宫伺候太后娘娘。实话与阿爹说,那位要不是万岁爷,我都以为是有人在打趣我呢。我可是公府小姐啊,哪儿会伺候人呢?我就说我不会。” 夏公爷眼白翻得比眼黑多,进气更是比出气多得多了,只差快撅过去了,“你就直接对万岁爷说的,就说你不会?” 夏和易理所当然地挺起了脖子,“对啊,我不敢欺君呀。” “胡闹!我怎么生了你们两个混账!”一重接一重的打击袭来,夏公爷终于要晕倒了,往后瘫在椅子里,“天要亡我夏家,天要亡我啊!” 屋里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冲上来。 “公爷!公爷!” “公爹!您醒醒啊公爹!” “快去请大夫!” “回来!”夏公爷艰难喘了几口大气,把撒腿往外跑的老大媳妇叫了回来,奄奄一息地指着夏和易问:“万岁爷怎么说?” 夏和易发现她好像把公爷气得太过了,连忙往回收一收,还好现在胡编乱造已是轻车熟路,尤其是编排万岁爷的,张口就来,“万岁爷当时听了……瞧着很是满意,说以后要是宫里差人来问了,也让我这么说。” 这么说……是太后可能看上夏和易了,但是皇帝没看上? 夏公爷才刚狠斥了潘氏一通,但临了有事了,还得俩人商议,互相对了个眼神,想一想,万岁爷走的时候什么关于夏和易的话都没说,可能真的是对夏和易不太在意。 说来说去,最严重的还是夏凤鸣的皇后梦。今儿这种情况,要是万岁爷他老人家开口怒斥,倒还算是给了人一个申辩的机会,而只是像这种不咸不淡的敲打,是直接给定了罪,让人永无翻身之日了。 泾国公府上是愁云惨雾罩顶,夏和易也很为此犯愁,大姐姐要是当不上皇后了,那岂不是又可能会轮着她? 令人绝望,想起来就是绝望。 暴雨迟迟停了,厚云还来不及散开,雾蒙蒙地堆在天上,夏和易趴在窗口,望着屋角袅袅升起的香烟沉思。 春翠在一扇一扇支开窗子,扭身回往,见夏和易眉心紧拧似在思考什么旷世难题,便好奇问道:“姑娘,您是在想辙见威武将军家的五爷吗?” “可再没五爷什么事儿了。”夏和易一下整个上半身都搭在窗户棱上,哭丧了脸,“我都在万岁爷面前夸下那种海口,以后只能一门心思心悦武宁王了,否则就是欺君啊。” 人啊,即便在逆境中,也要努力支棱起来寻找那么一丝丝缥缈的希望。夏和易手撑住窗框,一蹦站起来,若有所思道:“武宁王此番进京,北地来此路远迢迢,总不可能是单枪匹马来的,必然有大部车队从北地跟着来。我接触不到王爷的心腹,但车队那么多人,总能找着个把牵马挑担的罢。” 春翠低头想了想,没太跟上她的逻辑,只能直问道:“照姑娘的意思是……” 夏和易紧紧一握拳,成竹在胸的模样,“上回登门还是太莽撞了。我想过了,还是得先找熟悉武宁王的人打听打听,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喜欢什么样式的女人,才能投其所好,事半功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