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留守儿童 第44节

    三分之一的布料留在店里给店主一些钱, 让她做成尿布, 三分之二拿到专门做衣服的裁缝店, 请裁缝帮忙做成小孩子的衣服。

    分成两家店，东西能做得快些。

    她跟两个店主都说了东西急要, 多给了一些钱, 就离开店里去买婴儿用的襁褓。

    现在妹妹用的襁褓只是一个毛巾被, 穿的衣服更是只有两套用来换洗轮替, 幸好现在天气热, 小孩子的衣服又薄又小，在外面晒半天就干了, 不然这几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渺没养过孩子，只能自己估摸着来，襁褓跟婴儿毯各买一个应该够用了，孩子长得快，等到冬天她长到几个月大，还得再买合适的衣服。

    袜子口水巾之类的也买了些，鞋子应该不用，奶瓶买两个轮换着用，奶粉买暂时买一罐，看看她爱不爱吃，不爱吃再换也来得及。

    买完这些，苏渺盯着看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买够了，只能等后面用的时候发现缺了什么再来买。

    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跟店主约好去拿尿布的时间，她就先去拿了尿布。

    尿布容易做，苏渺过去的时候，店主已经做好尿布帮她装在一个塑料袋里。

    苏渺翻看的时候嘀咕一句：“这些不知道够不够。”

    “肯定够用了，”老板娘听到她嘀咕的话随口说道，“要是有人帮忙，洗得勤些，说不准还不一定能全用上，你家大人怎么让你一个孩子来做这些，没跟你家生过孩子的亲戚讨几张尿布吗？给孩子用旧的尿布才更软更舒服。”

    大多数人家还真不会特地买布料来裁剪成尿布。

    苏渺笑了笑没回答，只说：“谢谢老板娘，看时间快要吃完饭了，我不耽误您先走了。”

    她不回答老板娘也不在意，本来就是随口问问找个话题跟客人聊天而已，苏渺带着大包小包先回自己住的旅馆放好，然后给自己泡了包泡面，吃完才回到裁缝店看小衣服做好没。

    小衣服做起来只比尿布复杂一些，不讲究款式版型，比成人的衣服好做。

    不过大半块布料的布全部用来做小衣服能做挺多套，半天时间肯定没办法全部做完，苏渺就只拿走已经做好的，剩下的明天再来拿。

    小衣服带回旅馆后，她又去买了一扎衣架一个桶跟一包洗衣粉，尿布用洗衣粉洗干净，再用开水烫一烫拧干晒在小旅馆的阳台。

    襁褓、小毯子跟小衣服用洗衣粉洗过也晾在阳台，她住的旅馆还算不错，跟以后的旅馆不一样，这旅馆可能是自建房改的，阳台挺大还能晒到阳光。

    在这里晾一晚上，明天再晒半天连比较厚的襁褓都能干透。

    晚上，苏渺掐着可以探视的时间去看望孩子，负责她妹妹的护士看到她私下跟她说：“幸好你送奶粉跟奶瓶来了，你家里要是还有其他尿布跟衣服，可以带一点来给你妹妹，你那个妈呀……唉。”

    她当这么久护士，还是第一次见苏家这种情况，让一个大孩子养小孩子，这事正常人家庭可做不出来。

    护士没说完的话苏渺明白，刘春香因为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被关在病房里由女警看管，但她是可以探视孩子给孩子喂奶的。

    刘春香跟苏国新要做的买卖没成，她肯定会连没被卖出的女儿一起迁怒，愿意给女儿准备尿布、给她喝奶才怪了。

    “我今天去买了尿布跟小衣服，不过那些都是新的没洗过，明天才能带来，麻烦您多照看照看我妹妹了。”

    护士摆手说：“不用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虽然护士这么说，苏渺依旧跟她道了谢，还将一袋水果放在护士站当做谢礼。

    等她走后，护士们都感叹，那两个当父母的还不如一个未成年的女儿懂事。

    两个婴儿在保温箱里又待了将近两周，医生才宣布孩子情况稳定下来，可以带回家了。

    出院后没几天，安宁市警察局破获一起由医院护士跟人贩子勾结，作为中间人买卖儿童的产业链被一网打尽的消息登上报纸。

    苏国新犯拐卖儿童罪被判有期徒刑五年，刘春香由于在哺乳期，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

    判决下来后，苏家人才知道刘春香生了一对龙凤胎，苏家人急急忙忙赶到，来的人除了苏老太苏老头还有苏国胜跟苏翠巧。

    苏老太拍着大腿冲着刘春香边哭边骂，觉得是她教唆苏国新卖孩子，说她就是一个克夫的女人，可惜无论她怎么哭骂事情也已经无力回天。

    他们一辈子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来市里后站在大街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找医院都费了一番功夫，更别说去做帮苏国新找律师上诉、争取减刑之类的事情，苏渺知道但她全程一言不发。

    刘春香抱着儿子，看苏老太念唱作打当看猴戏一样，她生了儿子腰杆子直，这时候一点不想忍着这个老太婆了：“你骂吧，再骂我就立马找个人改嫁去!反正又不是不能生，我一胎生两个，要改嫁别人可稀罕着呢！”

    一句话，让苏老太瞬间噤声，苏国新已经进去了，要是刘春香改嫁，孩子让谁带、让谁养？

    刘春香不改嫁的话，等过几个月孩子断奶了，孩子放在老家让她带着，然后让刘春香跟着大房四房去采石场干活挣钱养孩子，三房就不算散，五年后她三儿子出来还能有个完整的家。

    苏老太不敢闹了，恰好刘春香跟苏国新租的房子快到期等她出了月子就快到期，苏老太就抓紧时间张罗着要带孩子回村里去。

    出院时，苏渺没把自己给妹妹买的东西全部带到刘春香的出租屋，只带了一个襁褓、几个尿布跟几件小衣服。

    苏国胜跟苏老头不好进多弟妹/儿媳的房间，只跟苏老太进去看过一次，能进去伺候刘春香月子的苏老太跟苏翠巧大部分时间围着孙子外甥转。

    从她们来那天开始，带妹妹就成为了苏渺一个人的事，全程是她在照顾，苏渺把孩子抱出去她们也懒得管。

    好在妹妹争气，被抱进抱出也没有生病。

    回去的时候有孩子又有孕妇，不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一家子就包车，一路颠簸到村里，孩子是超生的，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车子悄悄进村，没惊动多少人。

    苏渺回村后又待了几天才返回学校继续上课。

    有苏国新坐牢的事情摆在面前警醒，并且刘春香还在缓刑期，短时间内苏渺不需要担心她或者苏家的人会再次把妹妹卖掉。

    只是苏渺不在家，没人会多花心思照顾，妹妹可能会吃点苦头，她只能争取每周都回家看一看。

    回到学校一个多月后，期末考来临，苏渺考完期末考试的时候，双胞胎也长到大概三个月大，两个孩子躺在床上，弟弟被养得白白胖胖，妹妹也挺白，但依旧瘦弱，哭声跟虚弱的小猫一样，看都不像三个月大的孩子。

    苏渺走进房间的时候刘春香正在给儿子喂奶，察觉她走进来，掀起眼皮看一眼又低下头去一脸慈爱地盯着儿子看：“瞧瞧咱们晨晨，吃奶多有劲儿，多吃点、多吃点才能快快长大~”

    “给他们起名字了？”苏渺难得主动跟刘春香说话，弟弟她知道，叫苏晨，那么，“妹妹叫什么？”

    刘春香没好气道：“苏赔，赔钱货的赔！”

    苏渺呼吸一滞，不知道第几次对刘春香无语，名字对于一个人是很重要的，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字，明显没安好心！

    她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翻了翻自己给妹妹放衣服的包，原本包里应该有三套小衣服，再加上妹妹身上穿的一共四套。

    刘春香根本不怎么管女儿，隔个几天帮她换一次衣服都算好的，尿片是苏老太换，拉脏了就随便敷衍地给她擦一擦，洗澡是苏渺每周回来给妹妹洗，不然这婆媳俩还不知道要隔多久才给她洗一次。

    其他的小衣服在苏渺的出租屋里放着，她每周回来会带回干净衣服跟尿片，把脏衣服跟脏尿片苏渺会简单清洗后带走再洗一次，现在包里只剩下一套衣服跟一些尿片，外面杆子上却没见到有孩子衣服晒着。

    刚才苏渺进来时没仔细看，这会儿往苏晨身上细看，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是自己给妹妹做的其中一套。

    苏渺气结，却知道跟刘春香这种人无法沟通，她拿上装衣服的包，用背带把妹妹背到背上：“我带她去我住的地方玩一段时间，开学再送回来。”

    刘春香翻了个白眼：“带就带呗，带去后最好别再带回来，看着碍眼。”

    她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苏渺的怒火就憋不住了，她不想跟刘春香争吵，因为跟这种人争吵只会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但她能把自己买的东西带走，气死某些人。

    苏渺走到旁边的箱子旁打开箱子，不顾刘春香的怒骂，在里面翻了翻找出两套自己买的小衣服塞进包里就走。

    刘春香气得要命，她占别人便宜的时候心里喜滋滋，别人拿走自己的东西跟在她身上割肉一样。

    她想把苏渺拦住却顾忌着怀里还在吃奶的儿子，只能嘴上骂几句然后眼睁睁看着苏渺离开。

    第70章

    苏渺提着旅行包背着孩子离开刘春香的房间, 走到大房的房间外，准备跟苏思说一声她要提前回石磐村，没等走近就听见了苏思带着哭腔的控诉：“我明明考上了, 凭什么不让我读？我上学又不要你们出钱！”

    “一个女孩子, 读那么多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得嫁出去。”接话的是薛海凤，她语气中带着不满，觉得继续读是浪费钱, 哪怕这些钱不是她挣的, “你有钱不愿意给家里我也不多说什么, 自己留着当嫁妆就是了。我跟你爸干采石工的活挣得少，不跟你四叔四婶似的那么有钱，你拿钱去读书, 要是钱花完了, 以后你出嫁家里可没办法给什么东西。”

    苏思觉得又气又无奈，挣钱的方法是苏渺想出来的, 当然苏渺愿意给谁就给谁。

    后来苏思跟苏婷不是没给父母想过其他挣钱的方法, 可他们跟四叔四婶不一样, 观念守旧, 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不敢尝试, 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反而又来怪她, 说到底还不是惦记这自己手里那点钱, 想着白得一笔么。

    苏思算是看透了, 原?她想着自己这回考得不错, 以后要去外地读书不能常常看见他们了, 回来跟父母分享一下这份喜悦，也趁着机会跟父母解开心结, 可惜他们满心都是她不对他们百依百顺、不把钱给他们就是不孝，根?没办法正常沟通。

    “算了，不管你们怎么说，这个书我是一定要读的。”

    苏思说完从处理冲出来，看到苏渺站在外面急忙停住狼狈地擦了擦眼泪：“你怎么在这里？还提着包……”

    苏渺也不多问她的情况，只说：“我要带七妹回石磐村住一段时间，一起走吗？”

    “走！”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呢？这个家太令人窒息了。

    苏渺站在门口等苏思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家里她根?没有多少东西，今天刚回来，行李都来不打开就要走了，也是方便得很。

    两人结伴走到村口等车，自从村里有不少人去采石场干活，村里来往镇上的车就多了起来，出村比以前方便很多。

    今天正好遇上初中生放假，车子送一趟人回村后还会出去接第二趟第三趟。

    这次回村的只有苏渺跟苏思两人，苏婷去县城进货，准备明天摆摊要卖的东西没跟着回来。

    苏渺回来是想看妹妹，而苏思回来是为了跟家里人商量她升学的事，这个夏天苏思参加了中考，之前苏渺一有空就抽时间给她补习。

    她不知道上辈子苏思的中考成绩如何，但这一次苏思中考考得很好，中专高中都能上，就看她选择去读什么了。

    苏思已经十八岁了，不是未成年的小孩，关于自己的未来，她可以自己决定。

    回到石磐村，韩晏正在收拾行李，以往不被老师看好的韩晏是这次安宁市中考第一名之一，县里跟市里都有不少学校向他伸出橄榄枝，但韩晏一个都没选，他早就看好一个邻市某个县城的私立高中。

    说是邻市其实已经不是?省的城市，只是东武县低处两省边界，从县城去邻市的私立高中路程跟去市里花费的时间不差多少，坐火车就能到。

    那所私立高中苏渺曾跟苏思苏婷提起过，有那个县城某个富商投资建立，建成年限不长，急需培养出几个清北学生打出名气，所以对待优等生有很多优惠和补贴。

    韩晏看到苏渺带着个孩子回来没有太惊讶：“你一直惦记着的妹妹？”

    “是，你这么早收拾东西？”

    “嗯，”韩晏走过来轻轻戳了戳苏渺背上小娃娃的脸说，“提前去江关县租房子住一段时间熟悉一下。”

    苏渺只听说过有人上大学会提前去，提前去高中所在地的人还是第一次见，韩晏这个人身上谜团比她还多。

    但那与她无关。

    苏渺派开他的手：“房租提前给你？”

    “随你，反正你又不会跑路。”韩晏其实都不太想收房租，苏渺住这房子打扫卫生很勤快，以后他回来前提前跟苏渺打个招呼，相信苏渺也会帮忙提前打扫一下二楼，他回来后什么都不用操心，给她住反而比让房子空放着要好很多。

    可韩晏也知道，不收房租苏渺肯定不会愿意就这么住着，她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永远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

    “你放假会回来吗？”

    “不一定。”

    “那我先交一年的房租。”她也不怕他突然跑路，不管韩晏这个人多怪，他的人品还是很值得相信的。

    苏渺把房租提前给了，水电以后她自己每个月一交，交完房租她在厨房烧的水也快好了。

    开水对上凉白开，给七妹冲了一壶奶粉，小丫头的手刚抓到奶瓶就自觉地把奶嘴往自己嘴里塞，吃的哼哧哼哧的。

    看起来很饿的样子，苏渺看着她，不太敢想她平时在家里都过着怎样的日子。

    “你要自己养她？”收拾好行李的韩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楼上走下来坐在沙发上喝饮料，“大孩子带小孩子，挺稀奇。”

    苏渺没否认：“这段时间我暂时养着。”

    “只养到开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