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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专门设置的邮件通知。 他打开,当视线接触到发信人的名字时,心跳都停滞了一秒。 陈越手指颤巍巍地点开,看完邮件内容后,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 第7章 莫冬从梦中惊醒。 他按住因极度恐惧而悸窜不已的心脏,在浑浑噩噩的黑暗中瞪大眼睛。 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着痛苦的粗喘声。 “真恶心,莫冬你真恶心。”方才梦中那人的厌弃的声音,还在脑海中不停地回荡,“我真后悔认识你。” 他几乎是神经质地不停重复着陈越在梦里对他说过的话。 “阴沟里的老鼠。” “角落里的蟑螂。” “你这个怪物在妄想什么呢?” “你这种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制造垃圾呢?” “你怎么不去死呢?” …… 说到最后,他已经分不清这些话究竟是刚才梦里的,还是它们早就藏在自己的脑子里,像肿瘤一样,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在恰当的时机里大规模地爆发出来。 莫冬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喃喃不休地说了很久,直到说累了,才慢慢重新躺下,扯过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埋在密不透风的被子里。 他那天从机场走出来后,拖着行李箱在街上游荡了很久,一辆出租车停在他的面前,把他载到附近的一个车站。 车站旁停着一辆面包车,车门站着一个男人,看了他几眼就招呼他上车。 面包车上的人很多,摩肩接踵,推推搡搡。他被挤在一个角落里蹲着。 一路上车摇摇晃晃,突然有人高声辱骂,莫冬本能循声望去。 原来是有个小孩晕车忍不住在车厢里就吐了。他这才迟钝地意识到一股混杂着狐汗和酸馊味的味道在车里蔓延,但也没觉得多难闻,倒觉得旁边的人皱眉捂着鼻子的样子很奇怪。 他也不知道车走了多久,反正下车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面前是一条嘈杂拥挤的破旧老巷。 两边高高挂起的招牌灯上的光和站在下面的浓妆女郎嘴上涂抹的口红颜色一模一样,廉价而糜烂。旁边的墙皮贴满了租房征婚广告,斑驳卷曲,在变幻莫测的灯光下,像一张张魔鬼的脸。 莫冬拖着那个大箱子走在街道上,对两旁娇媚的招呼声充耳不问。 他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 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移动自己的身躯。 行尸走肉。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在灯光下拉长变短,最后消失在直光照射下。 真神奇。他想。 世间的一切痕迹都会被这样轻而易举地抹去的吗? 由于他一直专注地看着脚下,没留神被迎面而来的醉汉撞倒在地。 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几句很脏的话,他却习以为常,甚至赞同地点了点头。 醉汉骂骂咧咧地走后,他抬头发现面前就是一个小旅馆,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要休息了,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了进去。 脏兮兮的前台后坐着一个胖女人,正低头刷着手机,见人来了兴致焉焉地掀起眼皮撩了眼,说了几个房间的价格。 莫冬要了一间单人房,付了钱,又把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胖女人古怪地瞧了瞧他,说不用身份证。 于是他就收了回来,把自己的行李箱扛进二楼最里面的小房间。上床之前他还毫无睡意,结果头一沾上枕头马上就跌入了睡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又脏又臭的老鼠,在一双亮锃锃的皮鞋旁打圈,他刚伸出自己的舌头想舔舔那只漂亮的鞋尖时,就被那只鞋毫不客气地踹了出去。 然后一大堆话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每一句都让他张皇失措瑟瑟发抖。 老鼠谁不讨厌呢?他躲在被子里想。 所以老鼠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多么简单的道理啊,他竟然现在才想通。 一个提心吊胆多时的囚犯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审判后,几乎感激得想要亲吻大地。 他在旅店里呆了两天,没有吃东西,也不感觉到饿。 因为他一直吃安眠药和割脉之间摇摆不定。 吃安眠药吧,可是他现在又没有医生的处方。 割脉吧,死在别人的店里会给他别人惹来很大的麻烦。他可不想在他死后,还有人对着他的尸体吐口水。 思来想去,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躁动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莫冬从行李箱里拿出电脑,把它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床沿边,自己则席地坐下,郑重其事地打开,手指认真地在键盘上打字。 …… 再见。陈越。 再见。陈越。 陈越。 再见。 他打完最后一个句号后,轻轻点击发送。 看到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的提示语,他才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电脑。 他一点也不担心陈越看到这封邮件后会担心。 谁会担心一只老鼠的死活呢? 他整理好自己的行李,重新把它们收拾到箱子里,推到角落里,开门,把钥匙留在门上,带上门,下楼。 --